就在莫小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后脑勺随即接收到一股麻嗖嗖的凉意。
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大少爷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已经站到了我身后。他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端着一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半靠在冷餐台上，在风度优雅当中透着一股狂放不羁。
他那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我，脸上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略微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说的不是挺起劲的吗？”
片刻之后，莫大少爷轻哼一声，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足以让人感知到的醋意，清晰地冲我传递着信号。
这家伙，十成十又开始闹别扭了。而他这次闹别扭的原因，十成十就是之前我跟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说话。
我觉得无奈又好笑，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刚才说的挺起劲？”我反问他说。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他一字一顿，摆出了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分毫不让，“顾如沉你不要以为我一心不能二用，你前前后后在做什么，我都看的清清楚楚，半点也不含糊。”
“那我做什么了？”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反问。
对他说的这番话，我就有点不高兴了，他整个一副强词夺理的恶人先告状口吻，实在是不讲道理。对于他吃醋这件事，我是挺高兴的。可是对于他吃醋吃的一点没有规矩没有章法这件事，我有必要好好教育他一下。
从头到尾，我跟那个莫名其妙嫌我饭量大的男人，保持距离都在半米以上——除去我借道从他身前绕去另外一个冷餐台的时候。
从头到尾，我跟那个莫名其妙嫌我饭量大的男人，说话的过程当中都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笑意——除去被嘲讽时礼尚往来奉送的冷笑。
这种程度，甚至还没有他莫大少爷跟那些有的没的名媛小姐说话打招呼来的亲切。小小地吃一点飞醋那是情趣不假，可吃到大动干戈，那就过分了。如果都跟莫烨川一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会被直接气昏过去？哪里还能有心情吃东西？
听我这么一问，同时又接收到了我来者不善的眼神，莫烨川顿了顿，气呼呼地回答我说：“你跟他说话了。”
话音刚落，他为了加重程度，凸显事态的严重性，又紧接着补上了一句：“说了至少十分钟。”
“……”我被气得差点没笑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绷住脸，回敬他说，“你似乎也跟很多妙龄少女、风韵少妇聊得很开心吧？莫少觉得十分钟跟同一个人说话，比起十分钟里花枝招展地跟无数个女人打交道，哪个更恶劣呢？”
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很奇妙，有些话不说则已，一说出来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生气。
就像现在。
先前莫烨川跟很多女人打招呼的情形，我也是偶有看到眼里的。但是当时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反倒很是云淡风轻，该吃吃该喝喝，几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但是一旦把这些小情绪拿出来与他做争论，我心里的无名火就嗖的一下燃了起来，而且是越说越生气！
他莫烨川凭什么跟我耍小性子？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有这个脸跟我争论这种问题？他前脚如同雄性交际花一样跟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异性们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后脚就要在我面前切换成深情款款的情圣霸道总裁形象？拜托，不会产生人格分裂吗？
他大爷的，我简直快要被自己的逻辑气死了。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合适，我也知道莫烨川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还是要被气死了。
我们两个人在这种类似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对视了片刻，旋即不知道被同时戳中了哪根神经，竟然不约而同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烨川一边笑，一边无奈地摇头说道：“果然是老了。”
“什么叫果然老了？”我有些微不解。
“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触吗？”莫烨川随手插了一块水果放进口中，解释说道，“如果是以前的话，这种任性到没道理而且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恐怕能愈演愈烈，把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拿出来争论个天翻地覆，然后再碍于各自的面子和尊严不知道怎么收场，只能以冷战告终。”
被莫烨川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了还算年轻时候发生过的那些囧事。
确实如他所说，那个时候谈恋爱就是那样。哪怕我们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很合拍，但也经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各执己见寸步不让，其中不乏那些缘起于爱和在乎、却因为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而跑偏的事件——就像现在。
只听莫烨川接着说道：“人老了，成熟到连像以前认真纯粹地吵架都做不到了，还真是让人心里五味杂陈。你别说，还真有点怀念。”
“……”
怀念？
怀念吵架吗？还是单纯地怀念以前那种能认真为对方吃醋的感觉？
我想了想，应该是后者。毕竟我跟莫烨川重逢以来，发生的争吵次数比起以前来也不遑多让。只是他说的对，人老了，成熟到连像以前认真纯粹地吵架都做不到了。
我想了想，而后开口对他说：“如果莫少对我不满意的话，那不如……”
“再找一个年轻的吗？”我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莫烨川打断了。他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对我说道，“顾如沉，如果是之前那个场景里你说这句话，我还觉得正常。可此时此刻你再这么说，那就有点演的太过了，我可不想配合。”
我真想对他翻个白眼，心道这家伙千百年如一日、从未改变的可能就只有自以为是了。
然后我摇了摇头，呲牙对他笑了笑，回道：“非也非也，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假设怎么可能会在我嘴里说出来。我想说的是，如果莫少对我不满意的话，那不如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毛病太多了。有则改之，无则……不用加勉了，加薪就好。”
莫大少爷那张俊脸瞬间一僵。
此局完胜。
（昨天小区大停电，抱歉抱歉。今日三更，稍后修完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