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简安瞬间脸色铁青。
“你骗我？”他目光如隼，看上去很有震慑力。
不过，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薄简安这种程度的发怒，到还不至于让我紧张到手足无措。
所以，我坦然的点了点头。
“对，我刚刚的行为是在骗你。”我对他说道。
“你知不知道……”
“应该说，你知不知道？”我一字一顿地打断了薄简安的话，清亮的语调让他后半截尚未说出口的指责暂时咽在了肚子里。
“我应该知道什么？”薄简安嗤笑一声，语意不善。
“你应该知道，你们这种搞艺术的，天生就有一个会脑补的逻辑。没错，我是叫了，可是仅凭我叫的这一声，和我捂住脚踝的动作，你就立即想到了这么些有的没的可能性。”
话说到这里，我见薄简安张了张嘴，看上去是想反驳我的话。我顺手从身边拔了一根草横着放进他嘴里，见他闭嘴之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大概是想告诉我，正常人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应该都是跟你一样的想法，对吗？可是，你知道你自己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薄简安叼着草，纵然目光仍旧不屑，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对我说：“在哪里？”
“从最开始，你的思维就被固化了。”我冲他笑了笑，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跟人说教过了，“你后面想的这些再怎么丰富，它们都建立在你最初的认定上。你认定我就是受了伤，所以一直在问我是怎么受的伤，而不会再去确定我到底有没有受伤。”
话有点绕，但我看着薄简安瞬间一震的眼神，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于是，我耸了耸肩，无奈说道：“所以，如果在某一个问题上，最初的立足点就已经出现了偏差，那么之后你能想到的一切，无外乎都是谬论。说句不客气的话，其实挺蠢的。”
我还有更不客气的话没好意思说——尤其是像你一样，喜欢自作聪明，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和上帝视角看问题的人，尤其之蠢。
“你还有什么想说？”片刻之后，薄简安倒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没有发作，看上去倒还比之前更平静。
“想说的海了去了，就怕你不乐意听。”我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反正奉劝你一句，以后对于任何人，都不要做超出现实证据范畴和私教关系界限的任何臆断。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接受的西方教育有没有这种处世之道，不过在这里，聪明比故作聪明难得的多。”
“所以？”
“所以，凡事还是不要那么笃定。”我苦口婆心道，“因为你不知道事情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你但凡有了一个结论，那势必会被它所影响，从而错失真正的真相。如果你的结论从别人的结论里得出，那就是一种变相的被舆论所影响，成为以讹传讹和推波助澜的帮凶。”
“嗯，然后呢？”
“……”
我倒真是有点意外了，薄简安这个反应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吧。
在我的设想当中，依照他不吃亏的个性，就算不暴跳如雷，也应该跳起来跟我理论一番。可没想到，他反倒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学生模样，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是我的发言太深入人心？
还不等我回过神来，薄简安突然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可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他开口对我说道，“看你的表情，恐怕是因为早就对我做了什么预设，但却因为我的反应跟你预设里的完全不一样，从而觉得意外吧？我说的对吗？”
“……”
“我呢，不巧选修过一点点心理学课程。”薄简安单手抄兜，“而且如果粗略论起来，跟莫烨川也算是同门。”
“同门？”
“当年我选修的心理学课程的教授，就是后来教过他心理学课程的老师。”
所以，这些有才华有能力的人，是已经把在经济领域里的兴趣，转移到心理学领域上了吗？要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得跟心理学挂钩？
“你们学厨子的，自我要求还不低。研究心理学做什么？琢磨甜品的心理变化？”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没想到，看似恢复了正常的薄简安居然还是没有反驳我。
他莫名看了一眼侧方幽深的丛林，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总是想看透人心，却终是被人心所误。把心理学研究得再高深，也永远参不透所有人的想法。你说，可悲不可悲？”
虽然我对心理学半点也不了解，但我觉得，薄简安说得对。
“之前你的长篇大论，我听了，也听进去了。既然你说我太笃定，那你告诉我一个让我不笃定的理由，把我推翻。”
“那你倒不如给我一个让你这么笃定的理由，要不然我从何处推？”
“好。”薄简安倒是没拖泥带水，“既然打开了天窗，那我们就说亮话。首先，是你跟莫烨川之间。他的婚姻……”
“他从来没有结过婚。”我回道。
“那他的孩子……”
“是他的，但是跟孩子的母亲是谁毫无关系。”我继续回道，“谁家没有点前尘过往的事呢？”
我不能跟薄简安说，莫晓辰是莫烨川的侄子而非儿子，所以也就只能这么粗略解释。
“你跟他在一起……”
“是为了钱。”我始终在抢答的状态里，因为薄简安的这些问题都在我意料之中，“他能给我一个月八千块的薪水，我为什么不做？我缺钱，你也知道了我弟弟的情况，如果现在谁能给我更高的薪水，我可能立马跳槽也说不定。”
“你们两个的关系……”
“雇佣关系，不过很多年前就认识了。”我回道，“薄简安，我从来没有想过攀着莫烨川这棵大树往上爬。虽然我也想能有个好的归宿，但我生活的前提是生存。没有了莫烨川，我照样能过日子，不过就是拮据一些。有了莫烨川，是我的我要，不是我的我也同样不会觊觎。”
话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看着薄简安问道：“另外，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谈过恋爱吗？”
（猛然发现忘记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