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薄简安看了很久，最终勾了勾唇角，风情云淡地说道：“薄老师突然这么认真，我还有点不适应。”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他反看着我，继续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能怎么回答呢？有时候我觉得，一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太认真了，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薄简安感觉到了我的踌躇，他转回头去看着对面墙上的某一点，再度开口。
“顾老师，你要知道，一个母亲最看重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无论自己的境况如何，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就是能爆发出那么一种骇人的力量，让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错觉自己的看到了奇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能理解吗？”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我当然可以明白。我知道很多类似的事情，也亲眼见证过发生在我妈身上的奇迹。我至今还能想起小时候小煜犯病，我妈可以抱着体重相当的他一路狂奔到医院，一刻也不停歇的模样。
只是，那发生在她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并非现在。
“我听我妈说过很多关于你们家的事情，无论她说的那些到底准不准确，但我想总归不会有太大的偏差。我知道阿姨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也亲眼见证过她最糟糕的样子是什么。所以，在刚才帮你做出决定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
我愣住了，没想到能从薄简安嘴里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我想过了，既然是我帮你做的决定，那我就对它所产生的连锁反应有责任。无事最好，但即便阿姨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那我也可以第一时间控制住她，留给你足够的精力找医生，不会措手不及。另外……”
“另外什么？”
薄简安笑得很温吞，那一抹弧度渐次绽放在他唇角的每一寸皮肤，最终蔓延到了眸底深处，璀璨如星辰。
“就像我刚刚说的，你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是多么可怜又无助。我想我大概更多的是英雄主义使然，觉得我可能是你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你不敢做这个决定，再僵持仍旧难以抉择。因为你害怕自己踏错任何一步，你觉得自己承担不了任何一个不好的结果。”
我仿佛看到薄简安身上开始发光。
“既然如此，那我想我就接受你的请求吧。”他冲我挑了挑眉，“我答应做你的英雄，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且……不图回报。所以，你可千万别太感动，说出什么以身相许的话，那未免就太难为情了。你说我如果答应了，那就没办法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可我如果不答应，那多让你伤心啊……”
“呸！”
我忍不住啐了一口，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明明煽情了那么久，可到最后画风急转直下，也不知道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筋。
“我原本已经原谅你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能那么轻易就抹掉这些过节。”
听我这么一说，薄简安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原谅？何来这么一说？虽然我对你有误会，可也不至于记仇吧？”
我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把话说透：“你跟欧阳昀念沆瀣一气，瞒着我莫家和莫烨川的到底是什么事？”
薄简安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旋即装傻道：“哪有沆瀣一气？只不过就是怕影响你出来度假的心情，暂时不告诉而已。不只是你，连小辰也不知道。”
“在你们心里，我跟小辰是一个概念？”我眯了眯眼睛。
“差不多吧，都需要呵护。”薄简安打了个哈哈，觉得自己还挺机智的。
“薄！简！安！”我一字一顿地叫了他的名字。
兴许是见我这么郑重，薄简安叹了口气，也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顾如沉，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你隐瞒你，我表示很抱歉。如果让我重新再选择的话，我想我一定不会再这样。现在追究之前那些也没什么意义，我也不可能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
说到这里，薄简安居然伸过手来抓住了我的手。我本能想要缩回来，却被他紧紧握住。
就在气氛又开始不可避免地变得怪异时，薄简安又松开了手，双手十指交叉枕在脑后。
“嗯，倒是没有上次在雁云山那么凉。看样子我还是有点作用的，安心了。”他随意说道，“但是，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一直做你的那根稻草。虽然不被需要，但永远都在你的手边。你记住了吗？”
这家伙……有一种能把人感动到热泪盈眶的能力。
我看着薄简安的侧脸，觉得愈发有些看不透他。但下一瞬，我又突然开朗——看得透看不透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他对我真诚且关照，那就足够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我们两个就这么挨着坐在长椅上，似乎已经结束了今晚的交谈。
良久之后，就在我困意渐涌的时候，又听到了薄简安的声音。
他说：“顾老师，我觉得你真的很辛苦。”
一句话，很煽情。
“辛苦吗？”我苦涩一笑，类似的话我听过不少，但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辛苦也变成了一种理所应当。
“一个人，累了也会想放弃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清晰，躲避不得。
“你觉得我能放弃吗？”我反问他。
“也是。”薄简安轻声笑道，“连一只小猫都舍不得丢弃的人，怎么能泯灭自己的这种责任。”
被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小猫的事。
“真是忙昏了头了。”我忍不住坐直身子，拍了拍额头，“冬至怎么办？能让邱阿姨帮忙喂几天吗？”
冬至就是那只小猫的名字，也是薄简安取的，在冬日来临。
“我已经嘱咐过她了，这几天会帮忙照看。正好过两天她就来江城，到时候如果小煜好一些了，就让她一起把冬至带来，交还给你照顾。”
“邱阿姨来江城？”我有些意外，“之前不是说会一直在沄城吗？”
“我倒是这么想，但没办法，她担心你，也担心小辰没人照顾，所以决意要回来。另外，莫家老宅那边她还有事要交接，据说莫家那位夫人回国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