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旗袍。
我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工作，各式各样的工作制服也见了不少，还是第一次见把旗袍当工作服的。
衣服的料子是相当轻薄的单层绸缎，月白底儿上有大朵大朵扎眼的花。长度不短，几乎到我的脚踝。但两侧有双开叉，目测应该到大腿中部。高领盘扣，无袖。
虽然惊是有点惊，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程度。但我最顾虑的还是自己手臂上包着纱布的那道伤口，早知道新工作的衣服是这样的，我肯定换个地方划。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朱琳达打来的。
“喂，朱经……”
我话音还没落，电话那头朱琳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顾如沉，是衣服不合适吗？”
“没有。”我回答她说。
“那你怎么磨蹭那么久？”朱琳达的语气已经不太好了，“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已经迟到了，手脚还不利索一点，是让所有人都等着你吗？”
“很抱歉朱经理，两分钟以内我肯定到位。”
“快点。别让我再催你第二回。”说完，朱琳达就挂了电话。
我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把旗袍穿好。这个尺寸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宽裕，从肩膀到胸，从腰到臀，几乎是严丝合缝，紧紧地贴在身上。我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紧紧地收着小腹，生怕一不小心把哪儿崩开了线。
穿好之后，我胡乱把自己的随身物品团成一团，塞进空柜子里，然后尽可能地迈大步子往外走。
一开门，我瞬间感觉气流从门外吹进来，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触及在皮肤上，有些……过于清凉了点。
乍一从厚重的冬装直接入夏，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匆匆忙忙地跑到大厅，只见先前还空无一人的大厅内此时已经站了三排人，都是跟我一样穿着旗袍服装的女生。
我本想着从侧面绕过去，在最后排空缺处站好，可没想到刚一露面，就被朱琳达叫住了。
“顾如沉，你先站住。”
如此一来，我只能停下脚，转身看向她，微微欠身道：“朱经理。”
她踱步到我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几眼，我感觉自己耳朵发烫，对这种审视的目光相当不适应，更别提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
“没想到，你身材还是挺有料的。啧啧，这年近三十的女人确实比小姑娘有味道的多。”她的视线在我的胸上停留了几秒，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对她说话的内容和语气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她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一般。
随即，她的视线这才扫到我那条包裹着纱布的胳膊，皱着眉头冲我问：“这是怎么回事？你胳膊上怎么还有伤？之前面试的时候怎么没提前跟我知会一声？”
我不由得腹诽，那个走过场的面试她从头到尾也没问我几句话，这从何说起？更何况，这伤还是我之后受的，要按这个逻辑，错应该在她才对，谁让她没提前跟我说工作服没有袖子？
但就算这么想，我也不能这么说。所以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是意外所受的一道不严重的小伤痕，会尽快处理好，这才暂时被朱琳达放过。
早会的内容在所有地方都相差无几，无外乎昨天工作的总结，今天工作的要求，以及心灵鸡汤式的打气。朱琳达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似乎很享受这种手握大权的感觉。
一个小时之后，我站得腿都快酸了，她才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上午时段没什么客人，其他的客户助理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闲话。我初来乍到，没认识的人，就寻思着主动出击，切实了解一下工作内容，也不至于到时候犯错太多。
我环视大厅一周，最后锁定了一个同样落单的小姑娘，抬脚就朝着她走过去。
这个小姑娘之前开会的时候站在我身边，辨识度很高。身材娇俏玲珑的，长着一张又甜又讨喜的娃娃脸，一看就是年岁不大的模样。
“你好，我叫顾如沉。”我走到她面前，笑着伸出了手。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迟疑，但片刻之后还是给了我一个回应：“你好，我叫安小冉。”
“看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所以想来跟你聊聊天。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呢？”
“没有没有……”小姑娘连忙摆手，脸蛋透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不解问道。
“没什么。”安小冉的情绪安定下来不少，她错开我的目光，往大厅里看了看，然后迅速对我说道，“如沉姐姐，我看你是今天新来的。我知道你来找我可能是想问一些问题，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吧，我回答你。”
“……”我怔了怔，忍不住笑了，她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连套近乎的劲儿都省了。
既然她那么坦然，我也不磨叽。
我想了想，开口对问她说：“你也知道我今天第一天来上班，所以主要是想问问咱们这个职位应该做什么？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和需要提前做的功课。”
听了我的话，安小冉杏眸圆睁，似乎有些诧异：“这些内容，琳达姐在签合同之前没有跟你说过吗？”
“好像……没有。”我仔细想了想，她就跟我说过寥寥几句，难不成是忘记了？
“是这样的，”安小冉舔了舔嘴唇，回答我说，“锦绣的客流高峰期是下午和晚上，我们的工作就是随时接待客人，保证他们的需求得到及时回应。前台电子屏上有我们的信息，提供给他们选择。反正什么样的客人都有，刚开始可能你会不太适应。毕竟来这种地方玩儿的……脾气都比较大。”
“好，我记住了。”我笑了笑，顺着话头问她，“听你的说法，你在这儿工作的时间不短了吧？”
“确实不短了，从今年春天就在这里。”她点了点头，眸子里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股忧郁。
“那你为什么没个能说说话消遣一下的伙伴？我看她们都有。”
“那是因为……”安小冉刚一开口，就在视线扫过我身后某处的瞬间戛然而止，然后她迅速压低声音对我说：“如沉姐姐，你先走，离我远一点……”
我非常不解，刚想循着她的视线扭头往后看，却听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哟，我倒是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跟安小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