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床边一看，只见这是一只粉色的带着素雅缎带的盒子，边缘点缀着精致的白花，看上去极其讨人喜欢。
但我确定，这并非是我的东西。
我的第一反应，是脑海里浮现的早些时间欧阳昀念跟我说的那句话——顾如沉，你以后可得小心了。
不怪我心里阴谋论的成分太重，而是这些年的经历，总会让我下意识地去思考一件事的最糟糕的结果，而非是先去想那些好的可能。
就比如现在。
这只不属于我的盒子放在我的床上，我的第一种假设是欧阳昀念整我的手段。兴许是为了栽赃陷害我，把我赶出莫家。又或许，是她在里面放了什么吓人的、恶心的东西，纯粹为了让我睡不好觉。
可我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种想法。
首先，欧阳昀念从早上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其次，整个莫家算上我在内，一共只有四个人在房子里面，除去上班上学的莫家父子之外，也就只有我跟邱阿姨两个人而已。我们俩几乎片刻不离还在其次，以邱阿姨的人品，她也是断然不会帮欧阳昀念做坏事的。
所以，这难道是一份礼物？
可是转眼我就笑了，有点自嘲。顾如沉啊顾如沉，你刚来莫家第一天，可不能自作多情到如此地步……
我站在床边，想了很久都没有决定到底是拆还是不拆。
对于完全未知的东西，完全不去碰触显然是个极其理性的选择。可我并没有那么理性，因为我也会好奇。
最终，我迟疑地，伸出手去慢慢地靠近床上的粉色盒子。可就在我的手即将碰触到盒子上方那根素雅的米白丝带的一瞬间，一道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直接吓得我一哆嗦。
“顾如沉，你以为这是个炸药包吗？”
说话的，是莫烨川。
他走到我身边，一脸嘲讽地看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嘲笑我刚才的胆小，还是嘲笑我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市民心态。
我讪讪地缩回了手，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只见莫烨川看了我一眼，弯腰拿起了那只困扰我许久的盒子，然后相当粗暴地直接扯开了丝带，左手抓起里面的东西摊在我面前，右手顺手就把盒子往后一抛，扔在了地上。
我在看清楚他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的一瞬间，就彻底石化了。
两根带子连着两个布碗碗……这……这不是胸衣吗？！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除了胸衣之外不可能是别的。
黑色的，样子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比较贴近我一直以来的风格。
然后，我越过胸衣，顺着那只拿着胸衣的手看到莫烨川的脸。只见莫少唇角噙这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开口对我说：“不用感动到说不出话来，这是我送给你的，入职礼物。”
我的脸颊突然开始热烫，却也难以分辨是羞是怒是恼。我甚至可以听到万千种情绪和思想，瞬间在我的脑海当中爆炸的轰然声！
莫烨川，送了我一件胸衣。
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他解开我衣服扣子帮我上药的时候，正巧吐槽过我胸衣不合尺寸的事情……可没想到，他大少爷处理这种问题的办法，居然是给我买了一件新的？！还言之凿凿地说，这是我的入职礼物？！
谁家的员工入职礼物是胸衣？！
他拿着这样羞人的东西，像小旗子一样在我眼前摇来晃去。我实在忍受不了他这种在我看来十足的挑衅和羞辱，当即就一把把那东西夺了下来，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莫少，你太过分了！”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分贝还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可对于我显而易见的愤怒，莫烨川却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他勾起唇角颇为邪魅地笑了笑，然后猛然凑近我，轻声对我说道：“阿顾，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总把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是你的入职礼物，那就权当是莫少我阔别多年再度重逢，给小老师你的谢师礼吧……你看你教出来的学生如今这么优秀，是不是有一种骄傲和自豪油然而生呢？”
我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烨川身上酒味儿很浓，我心想他晚餐时虽然趁兴喝了一些酒，却也不至于如此。但总归他酒气微醺，我不晓得他这里面有几分真意几分醉话，更不晓得他到底想对我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小老师，我这礼物挑的可有讲究。”莫烨川哂然一笑，接着说道，“你看，这样子，是你最喜欢的样子。这颜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不是配合的相当完美？你再看，这尺码，这大小……这可是我目测和亲测过的，绝对合适……”
“莫烨川你够了。”我打断他愈发四六不着的话，冷声说道，“这份入职礼物，我笑纳，谢谢莫少如此体恤家里下人。至于拜师礼，那就不必了。如果我是个好老师，那就断然不会教出你这种学生！”
“我这种学生？”莫烨川眯了眯眼，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我这种学生，是什么样的学生？”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了四个字：“薄情寡义。”
当我这个词传到莫烨川耳朵里的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他愣了愣，幽深的眼睛里破败出一种我参不透的情绪。
旋即，他恢复如常，猛然拈住我的下巴，视线灼灼，对我说道：“顾如沉，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对我说这四个字，唯独你半点立场也没有。”
我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我并非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这么说，而是因为你是个失败到极点的父亲！你如果内心还有那么一点责任尚存，那就多花点心思在孩子身上！你对他有责任，你也对自己有责任！莫烨川，这八年时间到底在你身上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你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莫烨川定定地看着我，半晌之后，他突然笑了，放开了我的下巴。
“顾如沉，你说我对小辰有责任，我对自己有责任，那你这个孤家寡人又对谁有责任？”莫烨川冷笑着，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