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莫家工作的第一天，我的心情并不是太好。无论是早上跟莫烨川之间的不愉快，还是与欧阳昀念发生的冲突，都比不过从邱阿姨口中所听的这番话对我的影响大。
让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对得知莫烨川并未结婚，这莫宅并没有我所一直担忧的女主人这样的消息，我心里居然半点都没有欣喜之情。反倒是我的一颗心都牵在莫晓辰身上，并因此对莫烨川有了些难以忽略的忿忿和鄙夷。
这种情绪来势汹汹，以至于晚餐都做好了，我的脸色还是没有多少好转。
当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莫晓辰刚好下课回家。他背着书包直接跑进了餐厅，扑到餐桌边的时候眼睛里都放着光。
“今天的晚餐好香好丰盛啊！从门外面就能闻到香气了！”莫晓辰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菜品，然后转头冲着厨房的方向说，“邱姨奶，小辰猜今天有三道菜不是您做的，对不对？”
邱阿姨呵呵一笑，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从厨房走到餐厅，开口说道：“那看来，咱们小辰少爷隔着门闻到的，就是这三道菜的香味儿咯？看来是邱姨奶以前做的饭不好吃啊……”
“没有没有！”莫晓辰知道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当即就蹭到邱阿姨身边，笑眯眯地回答说，“邱姨奶做的饭小辰爱吃，要不然现在也不会长得这么强壮！只是这三个菜本身就是浓油赤酱的，气味儿上自然要比您的清淡菜系更浓郁一些。我猜，这肯定是顾姐姐的手艺，对不对？”
我被他这副机灵古怪的模样逗乐了，比起昨天那种听话成熟的样子，现在的他才更像一个孩子。
我从厨房走到餐桌旁，手里端着一碟我突发奇想做的小饼干，很稀松平常的样子——莫家的烤箱基本上就是个闲置物品，也没多少材料共我发挥。
可还没等我说话，莫晓辰的视线就被我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我，全然不像一个在富贵人家长起来的少爷。当我把饼干碟子递给他的时候，这孩子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上去整个一副激动到不得了的模样。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顾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笑着对我说，眼睛里如有星芒璀璨，就像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珍宝，“以前学校里组织班会茶话会春游，同学们的父母总会为他们准备这样的一些小点心。我虽然也有，但那都是邱姨奶去超市里买来的。”
我一听，基本就明白了小孩子的心态。
无论他再怎么成熟，内心的孩子天性也是不可能被完全磨灭的。他也会羡慕别人有父亲母亲的陪伴，也会羡慕别人家温婉贤淑的母亲做的各式各样的小点……我突然又想起了今天邱阿姨跟我讲的那些话，内心有点酸涩。
莫晓辰那么懂事，那么优秀，无论作为谁的孩子，都会被人捧在手心里再三宠爱的吧？
可无奈，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对凉薄加狠心的父母？
他被邱阿姨赶着去洗了手，回来就把书包放在一边，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喝茶吃饼干。我本想着让他早些吃饭然后去做功课，可邱阿姨说，自打他懂事的那天起，除非莫烨川提前知会家里自己不回来，否则他就一定要坚持等莫烨川等到七点钟——也是一种让人心疼不已的坚持。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着他等。
见他今天那么高兴，我料想定然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问之下，果不其然，莫晓辰如邀功一样，从书包里翻出了自己的试卷和成绩单。门门满分的成绩看在我眼里，虽然这不是我的孩子，但我还是莫名为他感到自豪和骄傲。
在我的附和、鼓励和表扬之下，这孩子愈发外向起来，基本上把今天一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我听。说句不谦虚的话，我是个极好的听众和交流者，尤其是跟孩子。以前在一家教育中心教钢琴的时候，他们都愿意把不想讲给父母的事情讲给我听。
“气氛挺不错的嘛。”
突然之间，餐厅门口传来了莫烨川的声音。我抬头一看，他就像昨天欧阳昀念出现的姿态一般无两，双臂环胸，靠在餐厅的门上。
他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看不明白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见到莫烨川出现，莫晓辰自然是高兴万分，但是让我不解的是，邱阿姨也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似乎对这件事情也很意外。
跟她一道去厨房拿碗筷的时候，我偷偷地问了邱阿姨一句。
邱阿姨的回答是这样的：“这是烨川少爷今年第二次回家吃晚饭。去年一整年也不过只回来过两次而已。”
第一次，无疑就是昨天。
对这个事实，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受。到底是忙到什么地步的人，才能做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两天能回家吃饭呢？
还是相对于和家人安静地吃一顿饭，他更喜欢放浪形骸，花天酒地？
今天欧阳昀念不回家，这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她回国之后就在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工作，恰巧这周组织外出交流。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莫烨川的沉默而沉默。
就在大家默默地吃着各自碗里的饭时，莫晓辰突然夹了桌子最远端的红烧鸡翅，放在了莫烨川的盘子里。
“爸爸，你尝一尝顾姐姐烧的菜，可好吃了，我都已经吃了两碗饭。”
莫烨川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对莫晓辰说：“晚上吃太多对胃不好……”
莫晓辰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过，下不为例。”莫烨川勾了勾唇角，接着说道，“反正她在我们家要待好久好久，以后想吃什么让她去做就好。”
莫晓辰听罢一声欢呼，我低下头扒了一口饭，似乎因为这孩子的欣喜，而不再介意莫烨川颐指气使的态度了。
……
吃完晚饭之后，莫家父子两个人上楼各自去忙。我跟邱阿姨把餐厅和厨房打扫妥当，然后就也回房休息了。
等我回到房间之后，一开灯就发现了床上放着的一只粉红色的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