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敢情儿，这还是莫大少爷的手笔？
不过整个江城，应该也就只有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吧？具体的例子，可以参见我自己。
但是显然，莫烨川这次做的，可没有对待我的时候绝。
最起码，他余鑫凯现在还能找到一份还能称之为工作的工作。而我……之前的事情过于灰暗，略过不提。
只听叶小昭接着碎碎念道：“所以啊我觉得吧，莫烨川对你还真是很用心。我就那么随口一提的事儿，他都能雷厉风行到这个地步，足以见得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和形象，都没有你所设想的那么卑微。”
我把她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到了心里，但是暂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因为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说认同，那未免显得我自己有些不知轻重。若说不认同，那就又太矫情了。
车子停在红灯路口，叶小昭趁这个时间转过头来看着我，认认真真地对我说：“如沉，有些事可能真的没有你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糟糕，真的。我觉得莫烨川他不仅对你有情，而且还情根深种。”
话说到这儿，叶小昭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离合。
“这……应该不会吧。”我沉默了半晌，轻声开口回道，“毕竟我们之间……”
我不觉得。
更确切地说，是我不敢这么觉得。
身为一个局内人，我始终只能固守着自己可悲的底线思维，做着最坏的假设。因为对我来说，只有这样，才能让生活不会变得更糟糕。
“顾如沉，你们悲观主义者实在是太可怕了。”叶小昭耸了耸肩，一边开车一边接着对我说，“你知道我看人看的一向很准，莫烨川不是个花心的人，而且他很执拗。我见过太多太多如他一般家世身份地位经历的人，可没有一个人的眼睛，会像他一样，还保留着一分本我的纯粹。”
本我的纯粹吗？
见我继续默不作声，叶小昭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她最后还是跟我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她说：“如沉，我希望你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莫烨川一个机会。八年前的事情就算再压抑，那也已经湮灭在了时光里。你难道就真的不想要一个将来吗？哪怕它对你来说，只有一个微小的可能。”
……
到江城疗养院的时候，小煜正在大门口等待。一看到叶小昭的车，那孩子就咧出了一口大白牙，跟今天的天气一样阳光灿烂。
“姐！”他远远地冲我摆着手。
等我落下车窗玻璃，顾思煜就一路小跑来到车前，冲着叶小昭打了声招呼：“小昭姐，谢谢你帮我把姐姐送过来！”
叶小昭俏皮一笑，故作不悦地回他说：“小煜，你小昭姐姐可不是司机。若不是老早之前我就想来看看王姨，你姐姐就算求我，我也不惜的送她。”
“小昭姐我错了，就知道你最好了！”
顾思煜跟叶小昭之间的关系素来亲近，互相之间也了解得很，尤其喜欢像朋友一样开开彼此的玩笑。他们两个人相处起来，倒是比跟我这个亲姐姐相处还要轻松愉快地多。
“好了，不跟你在这儿耍嘴皮子。”叶小昭点到即止，旋即问顾思煜说，“车子是要放在外面，还是能直接开进去？”
“按理来说是得放在外面，可是……”顾思煜冲我们两个人眨了眨眼，“山人自有妙计。”
说罢，他跑到大门口的值班室，大大方方地冲玻璃窗里面的中人说：“赵大叔，能不能麻烦您让我姐姐把车放在咱们院里的停车场？这样他们走起来也方便。”
听了顾思煜的话，那值班室的大叔呵呵一笑，挥挥手就放了行。
我愣了愣，只听叶小昭扑哧一笑对我说：“如沉，你看看你白担心了吧？还怕什么小煜在这里不适应，怕他没身份没背景被人欺负……这家伙混的可是如鱼得水，能把看大门的搞定可比搞定院长的难度都大。”
我也被她逗笑了，好像的确比我想的好很多。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小煜开始，我就觉得他变了。
虽然少年人的模样和身量没什么变化，可是气色和情绪都比来江城疗养院之前好了太多太多。
这是一种真真正正的，应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的模样。就应该烂漫璀璨地生活在晴空之下，而非拘束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过着漫无目的的，灰暗又逼仄的人生。
我倏然之间，感觉到了一种庆幸。
另外更多的，还是对晏文熙的感激。
如果不是因为她，恐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小煜的这个模样。
……
车子顺着院内的主干道往里面缓缓行驶，小煜坐在后车座上，兴奋地给我和叶小昭介绍他的新家。
虽然对于这里，我在送他们过来之前就已经提前查的清清楚楚，可是我还是很愿意听顾思煜跟我们说那些带着他自己的经历的话。
“小煜，妈这段时间怎么样？”
等小煜的话搞一个段落，我连忙开口问了一个从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在我看来，我妈知道我们要来，肯定是要跟小煜一道出来等我们的。可是如今只见小煜不见她，我难免担心是不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姐，现在妈可是大忙人。别说你了，连我见她一面都得提前预约时间。”小煜哈哈一笑，跟我说道，“前阵子打电话不是跟你提过吗，院长爷爷知道妈以前是做策划类工作的，所以就让她负责组织疗养院的业余活动。这几天她一直在跟她的老伙伴们准备茶话会，忙的不得了。诶你看，就在湖边呢！”
我顺着顾思煜手指的方向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我妈。
她在人群中笑得很温婉很灿烂，穿着她很多年都没有穿过的优雅长裙，正跟一群老头老太们跳交谊舞。
只消得这么一眼，我的眼眶就立马湿润酸涩起来——天知道，这是我多少次在梦里才能梦到的情景。
如今，终于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