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的话被打断，欧阳昀念怒气冲冲地冲到莫烨川面前，叉着腰用棒棒糖指着他的鼻子，炸毛说道：“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那么过分！”
莫烨川一把抢下欧阳昀念手里的糖，反手敲了敲她光洁的脑门：“这怎么能是偷听？我在门外光明正大地站了半个小时，现在才叫停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你！”欧阳昀念张牙舞爪，看起来想咬人。
“你什么你？”莫大少爷眯了眯眼，淡然地立于不败之地，“你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瞿安然至于让你如此纠结，还大半夜地找她谈心？”
“我找她谈心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招我了，也惹我了。”莫烨川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对他亲爱的小表妹说道，“欧阳小姐，她是我的私……人助理。你占用她的工作时间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经过我的同意吗？”
那个“私”字，他咬得尤其之重。
“可现在是晚上，你又用不到助理！”欧阳昀念努力地据理力争。
“谁说我用不着？”莫烨川轻蔑一笑，似乎在嘲讽她的天真，“私人助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我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莫大少爷这话说的极其暧昧，与此同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瞬间感觉到了脸颊上升腾而起的热度。
“你你你……”欧阳昀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红红地找不到适合反击的词语。
“不要脸。”我小小声给她进行了场外支援。
“对，你不要脸！”欧阳昀念看我的视线里，居然带着点小感激。
啧啧啧，文化的力量。
这种程度的骂词，显然对莫烨川来说不痛不痒。他迈着大长腿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站到一处，然后对对欧阳昀念下了逐客令。
“我跟我的私人助理要休息了，欧阳小姐明天见。”
见状，欧阳昀念瘪了瘪嘴，倒也没打算再跟莫烨川抬杠。
不过她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那个什么……我很抱歉。”
“哈？”我一脑门子问号，好端端的怎么还倒起歉来了？
她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好意思，绞着手指头故作轻松地跟我说：“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的伤好点了吗？”
我了然，原来欧阳昀念指的是我刚来莫宅第一天晚上的那件事。
话说到这儿，她有点垂头丧气：“其实我知道自己过分了，我哥还特地教育了我一通，但是……”
我笑了笑，她这种心态我再明白不过。
就像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子，即便清楚自己做了跟三观底线有违的举动，在冲动之后会在内心深处觉得抱歉，可若是从嘴上说出来，那需要很大的勇气，去打败自己所谓的自尊心和面子。
就在这时，莫烨川突然动了。
他居然侧过身，顺手扯着我家居服的领子低头往里面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
然后，在我跟欧阳昀念一样瞠目结舌的表情当中，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了，连疤痕都没了。”
说罢，他又带着一些不耐烦地冲欧阳昀念说：“话也说够了，伤我也帮你验完了，你能走了吗？”
欧阳小姐着实是一只纸老虎，在莫烨川这种没皮没脸的人面前，显然道行不够。
她面红耳赤地指着莫大少爷的鼻子，双目圆睁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这么不知羞耻。”我低眉敛目地再一次支援。
“对，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欧阳昀念看上去三观尽毁，说话都破了音，“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莫烨川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回道：“那是因为以前没她。怎么样，这个回答能堵住你的嘴了吗？”
“……”欧阳昀念实在在莫烨川这里讨不到半点好，索性跺了跺脚，把脸转向了我，“顾如沉！你还愣着干什么！”
“啊？”
我不愣着，还能干什么？
“你快给他一巴掌啊！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
“……”
这个时候打莫烨川？
我可不敢。
……
好不容易把气呼呼的欧阳昀念打发走，转头就见莫大少爷已经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床，盖好了被，进入了睡眠模式。
别说，叶小昭这药还真是很有用。
如果不是知道莫烨川之前依赖酒精入睡这个事实，我绝对不相信他有失眠和神经衰弱的症状。
毕竟，他这两天可是沾床就睡——猪都没他这么效率。
我关灯上床，刚躺好就感觉隔着被子压过来一只结实的胳膊。
“你还没睡着？”我轻声问道。
“本来是很困的，可是让欧阳这么一闹，就不是那么想睡了。”莫烨川埋头在我脖颈间蹭了蹭，闷声回答。
我笑了笑，然后与他说：“你跟她的相处模式，还真是挺有趣的。吵吵闹闹，看上去剑拔弩张，可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关心对方。”
“小时候就这样。”莫烨川回我，“有时候，我们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有什么说什么，这才适合我们两个的脾气。像别人家那般，温情脉脉……我做不到，她更做不到。”
说到这里，莫烨川又往我这边蹭了蹭，轻声呢喃了一句：“你没有兄弟姐妹，应该不懂这种感觉吧……”
我？没有兄弟姐妹？
他难道不知道顾思煜的存在吗？
怎么可能？
可就在这时，莫烨川的手突然动了，从我的腰间挪到了脸颊，用略微干燥的手指轻轻摩挲。
我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瞬间僵了身子，睁着眼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在黑暗笼罩之下，我觉得这个房间里面的气温越来越高，高到让人的心跳都开始失常。
这样沉默下去不行，这是我最后一份理性。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对莫烨川说：“其实，你表妹真的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泼辣任性。归根结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而已。”
听了我的话，莫烨川轻轻嗯了一声：“她本性是好的，甚至比大部分人都好。只不过在温室里太久，还没明白该明白的人情世故。又太自信，太好面子……”
“跟你一样，如出一辙。”我接上了莫烨川的话茬，调笑他说。
本以为他要跟我辩驳一番，表示自己并没有如此如此。
可没想到，他沉默片刻，居然出奇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我也是太自信，太好面子，太固执。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我也不会过得如此糟糕。”
莫烨川的语气当中，在自嘲之外是满满的萧索。
若是让外人听闻，江城最富有的莫大总裁认为，自己的生活过的很糟糕，恐怕只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当人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受物质所局限之后，精神层面的东西，无疑就被百倍千倍地放大，变得超出想象地重要。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莫烨川，不知道应该是安慰，还是加油打气……甚至跟他抱头痛哭一场。
可就在这时，莫大少爷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只听他问我：“阿顾，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像极了一对老夫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