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昀念的话，无疑给我丢了一颗猝不及防的小炸弹——难不成在莫烨川和瞿安然之间，还有什么个中私情是我没看出来的？
也正因为此，我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
在一切跟自己有关的感情事件当中，没有任何无所谓的侥幸。
欧阳昀念咬着棒棒糖，用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
可我还就真是看不出来。
不是我自信，我看人的眼光一直是还算精准的。从第一次莫烨川跟瞿安然一起去和泽医馆，我就知道莫烨川不喜欢她。莫烨川眼光高不高见仁见智，可论口味之刁钻，恐怕全江城也没有人比得上他。
“你看啊……”欧阳昀念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自觉很聪明地开口对我说道，“当时我哥回来的时候，我问他不觉得惊喜吗？他的回答是什么，你仔细想一想。”
不觉得惊喜吗？
莫烨川的回答是，是挺惊喜。
我瞬间哭笑不得，敢情是因为这个。
“你做什么那副表情看着我？不觉得我哥很不可理喻吗？”欧阳昀念皱了皱鼻子，脸上的表情很臭，“他对你有意思放在一边不说，可他怎么能对那个肤浅又虚荣的女人心生好感？不行，我得好好去找他理论一番，免得他误入歧途！”
话音还没落，欧阳昀念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去。我愣了愣，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赶忙伸手捞住她的胳膊把她拦下。
“你先等等。”我无奈说道，“我想，我得跟你解释一下莫烨川的意思。”
欧阳昀念在国外生活时间太久了，习惯了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对我们这种半真半假、真假难辨的交流模式，恐怕还有漫长的一段学习和适应过程啊……
“是这样的。”我耐心说道，“你哥不喜欢瞿安然。如果他喜欢的话，他事后绝对不可能跟你发脾气，更不会直接让你把人送走。”
欧阳昀念愣了愣，歪着头思索道：“好像有道理……”
“之所以那么回答你，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出自他的教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让这个女孩太难堪。”我看着欧阳昀念，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诚然，就是教养。
莫烨川看起来虽然是个纨绔浪子，时而冷漠疏离，时而轻浮邪气，可归根结底，他骨子里面所秉承的，还是一种从小到大浸淫的绅士风范。
除非脾气太难自控，否则他对女孩子，还是会留有一定的分寸——无论是他喜欢的，还是完全不相干的。
所以，欧阳昀念的理解流于表面，这是教养，而非两情相悦。
……
帮她，也是帮我自己解决了这个困惑之后，之间困扰她的那个话题就显然好解决了不少。
欧阳昀念素来是个率性的人，而且也有她率性而为的资本。对一个不愿意继续维持关系的所谓朋友，直接断掉就好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判断，也有自己根据判断去做选择的权利。”我缓缓说道，“你可以根据对我、对莫烨川和对瞿安然关系的判断，做这样一件事，这很正常。但你得知道，你所做的这件事，是不是真正值得。”
听了我的话，欧阳昀念倒也没怪我说教，反倒问我：“那你觉得什么是值得呢？”
我耸肩摊手，回答她说：“这个问题稍微有些抽象，毕竟虚无缥缈的价值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衡量的东西。可我想最起码的，不是你有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是你觉得自己做的这件好事，有没有让你自己不开心，也让你重视的人不开心。”
欧阳昀念沉默了半晌，然后轻声自语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兴许是今晚的聊天氛围还算不错，也兴许是棒棒糖甜味的缓和作用，欧阳昀念临走之前把话题上升到了一个比较私人的高度。
她对我说：“顾如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工于心计且粗鄙不堪的女人。”
我笑了，这两个词可真是稀罕，果然是看电视剧学中文的人才能说出来的。
“那现在呢？想法有变化吗？”我顺着话茬儿问她。
“有。”欧阳昀念回答得很坦然，“工于心计还是有的，毕竟你这么聪明，尤其是还能那么精准地判断人性。但粗鄙不堪，我收回。目前为止，我觉得你开始变成一个不惹人讨厌的人了。希望这种观感，能继续维持下去。”
“但愿吧。”
我只能管得住自己，可管不了别人对我的想法。我只希望这位欧阳小姐的脾气不要再那么火爆，像今天这样平心静气的好好聊聊天，很多问题都会轻轻松松迎刃而解。
朝着房间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欧阳昀念突然停住了脚，又折了回来。
我不解问道：“怎么，还忘记了什么事？”
她吐了吐舌头，指了指我床头的那只小盒子，问我说：“能再给我一支糖吗？我觉得很好吃。”
我勾起唇角，把糖盒推到她面前，让她自便。
在莫家兄妹眼里，是不是没有事用一支棒棒糖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的话，那就两支。
“我也不白占你的便宜。”挑好了自己喜欢的口味，欧阳昀念开口对我说，“作为交换，我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吧……”
敢情之前说的那么多，还不是真心？
只见她稍稍沉吟，然后接着说道：“我哥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还像个人……”
我怔了怔，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
“……但实际没有心。”欧阳昀念的表情，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低落，“他对女人，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的确如此。我记得年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话说到这儿，她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所以，别耽误了你。”
欧阳昀念的话，把气氛弄得很沉重。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我想莫晓辰以前跟我说的话没有错，她的确是个本性善良的人。
“另外还有……”
“你们两个女人叽叽歪歪的说够了没有？我都快困死了。”
就在欧阳昀念打算再起一段的时候，我房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只见莫烨川穿着睡衣，双手抱着枕头站在门口，一张俊脸如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满满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