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彦,你要是没事就早点回来吧,我感觉恒石那边马上就有好戏可看了。”杨筱悠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摆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
“好。”商祺彦挂了电话,又仰头看了看在空中飞翔的白鸽,片刻之后,才拄着手杖缓步离开了。
商氏拒绝面谈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许濡笙的耳中,他知道商氏这是要趁机拿捏恒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恒石现在处境十分危急,若商氏一旦起诉,恒石的股票必会暴跌,只要商氏有心,将恒石整个吃下也不是不可能。
感觉到许濡笙许久没有动筷,言雨诺也跟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怎么了,濡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许濡笙回过神来,端起了碗,往嘴里扒了两口饭,“雨诺,明天不要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之前你身体不好,咱们一直也没去过这里的一些特色餐厅,明天我带你去好好地吃上一顿。”
“真的?”言雨诺微微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来这里之后,你天天只让我吃清淡的东西,我这嘴里都快没味儿了。我现在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呵呵,”许濡笙笑了起来,不禁喷出几个饭粒,“好,好,明天,就给你点个全牛!”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言雨诺扬声说着,一张小脸,满是喜悦。
许濡笙看着言雨诺灿烂的模样,不由地痴了,这两年的时光,他与她日日朝夕相处,就像是结婚许久的夫妻或是相恋多年的情侣,虽然每一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但是因着身旁陪伴的人,每一刻又是那么的不同。
但是这种平静的生活,或许很快就要离他而去了。恒石的形势危急,刻不容缓,许濡笙已经自私地抛下了它两年,此时绝不能再坐视不理。
“真希望明天能快点到。”言雨诺自顾自地说着,低下头小口小口的扒着饭。
许濡笙收回思绪,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也开始认真地吃起饭来。
言氏,言镇凯办公室。
“爸,这次的项目,咱们可是赚得盆满钵满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言语晨往酒杯中加了几块儿冰,轻轻地晃了晃。
“我是担心董事会里支持言雨诺的那几个老家伙,还不死心,万一真被他们抓住了咱们的把柄,那就……还有,这次的项目也进展地太过顺利了,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言镇凯仰靠着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握于胸前。
“爸,你不会真的年纪大了吧,怎么开始畏首畏尾的了,言雨诺都不在了,就算他们真的想翻起点浪来,也找不到接盘的人哪,您呀,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言语晨一仰头,将杯中的威士忌一口喝尽,火辣的感觉顺着食管一直蔓延到胃里,让他通体舒畅。
言镇凯抬手揉了揉额角,片刻之后,笑着摇了摇头,“我确实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说着,他从转椅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沙发前,坐到了言语晨的对面。
言语晨扬起酒杯冲他示意了一下,言镇凯向后一仰,背靠着沙发,摆了摆手。
“爸,咱们这盘棋从两年前就布好了局,先将言雨诺踢出去,再一步一步地将言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进展的顺利,无非是因为咱们开了个好头,没什么可忧心的。接下来,不出半年,我们就可以彻底把控住言氏。不过……爸,恒石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言语晨将杯子放在桌上,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
“嗯,听说了,”言镇凯微微蹙起了眉,“商祺彦的野心太大,我猜,他这次是想将恒石整个吞进肚子里。”
“我要是商祺彦也会这么做,商场如战场,一旦你找到了对方的破绽,就要竭尽全力地搞垮他,不然,只要给了对方一丝的喘息机会,终有一天,他会反过来咬你一口。”言语晨用手指摩挲着杯沿,扬声说着。
“这事儿跟我们无关,暂且作壁上观吧。”言镇凯眉毛一挑,低声说道。
“爸,你错了,恒石的这趟浑水,我们势必要去搅上一搅。”言语晨拿着酒杯,窝进沙发里,邪魅一笑。
“哦?”言镇凯疑惑地看向言语晨,“你的意思是……”
“咱们要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必须要傍上一棵大树,而这棵大树就是……商氏。”言语晨盯着杯中冰块儿,微微有些出神。
“商氏?商祺彦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再说,他一直跟雨诺那丫头有一腿,又怎么会将我们看在眼里。”言镇凯直起身子,将胳膊放在双膝之上。
“我听说,他好像失忆了,完全记不得之前的事了。”五彩的灯光透过玻璃杯映在言语晨的脸上,“就算他记得也没关系,本就是利益合作,我们若是能助他一臂之力,他自然乐享其成。”
“一臂之力,你是说恒石的事情?”言镇凯忽然发现,他这个儿子的城府,远比他想的还要深。
“对,人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但是帮助弱者,向来不是我的风格,他之所以弱,就说明他并没有变强的能力,恒石如今这般模样,还是落井下石要来的痛快一下。恒石不是跟言氏有合作么?咱们这就给商祺彦送份大礼过去,让他想不带我们玩儿,都不好意思。”
冷冽的酒液入喉,言语晨双目微闭,沉浸在这份舒爽里,久久不能自拔。
言镇凯敛眉思索了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都听你的吧,语晨,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爸爸以后,就靠你了。”
听了这话,言语晨不禁嘴角一勾,在沙发里越陷越深,一张脸完全被挡在阴影之后。
第二天,一早醒来,言雨诺的心情就好的不能自已,她趴在窗户边,轻轻地哼着歌,享受着阳光洒在身上带来的温暖。
许濡笙穿好衣服准备去买早餐,听到言雨诺的歌声,不禁停住了脚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言雨诺的房间门口,倚着墙,静静地听着。他知道一旦回了国,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样欢快动人的歌声了。
其实,许濡笙心底里一直有个疑问,自言雨诺醒来之后,她没有问过自己任何问题,包括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商祺彦怎么样了?她不问,他索性就做了鸵鸟,从未主动提过任何跟过去相关的事情。
但两年过去了,许濡笙的心里始终存了个疙瘩,而且他总觉得那是个隐患。
“本来就唱的不好,你还偷听。”言雨诺扬声说着,却没有转过身来。
“你这耳朵真是越来越好用了,”许濡笙笑着推开虚掩的门,走进了屋里,“我去买了点面包,有想吃的口味么?”
“哎,这一年多下来,我已经觉得所有的面包都是一个味儿了,随意吧,反正有晚上的大餐,就算一两顿不吃,也没什么关系。”言雨诺微微侧了侧脸,露出一个浅笑。
“饭还是要吃的,而且一顿都不能少,这样吧,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给你买点回来,又或者,你想跟我一起去?”许濡笙双手插在裤兜里,轻笑着说道。
“我就不去了吧,这太阳晒得我懒洋洋的,实在是不想动。”言雨诺嘟了嘟嘴,又转了回去。
“那好吧。你在家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逆光让许濡笙有些睁不开眼睛,他转过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玄关,言雨诺轻柔的声音便再次传入了耳中,“路上小心。”
“好。”许濡笙低声应着,不禁微微一笑。
听到屋门被再次关上的声音,言雨诺将下巴放到手背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飘扬在空中。她听到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听到远处的马车缓缓地向这边驶来,听到楼下有两三个人在亲切的攀谈……
虽然已经看不见这斑斓的世界,但这一切依旧能让言雨诺感到,她正真真切切地活着。
商祺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虽然他答应杨筱悠会尽快回国,却迟迟没有预定机票。这个地方就像是有某种神奇的魔力,深深地牵绊着他,只要一想到离去,就会怅然若失。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有一块儿白色的东西,从空中飘落下来,掉到了商祺彦面前的地上。他俯身捡起来一看,是一块方帕,那方帕上蹩脚的刺绣,让他微微有些熟悉。
“请问下面有人吗?能不能帮我捡一下手帕。”言雨诺从窗户上探出头来,扬声喊着。
“怎么又是你?”商祺彦仰头看着她,微微蹙起了眉。
言雨诺记得这个声音,不由地一阵欣喜,“是你啊,先生,您看到我的手帕了么?能不能再帮我捡一下。”
商祺彦收回视线,向旁边看了看,“你这里,怎么上去?”
“您捡到了是吗?实在是太感谢了,您等我一下,我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