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言雨诺睡的很踏实,早上刚睁开眼睛,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雨诺,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许濡笙的样子看起略微有些憔悴,但脸上却挂着满满的笑意。
“不是,只怪我的鼻子太灵,肚子又太饿。”言雨诺回以微笑,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昨天我回来的时候,见你已经睡着了,就没叫你,想着你这么久都没吃东西,也该饿了,就早早地去买了点粥和油酥饼,想现在吃么?”许濡笙看着言雨诺,眼神中满满都是宠溺。
“好。”言雨诺轻轻应着,刻意低下头,回避着许濡笙的目光。
许濡笙似乎并不以为意,他拉起桌板,将吃食一一摆到言雨诺的面前,又将筷子递到她手中,“你快尝尝看。”
言雨诺端起手边的粥,轻嘬了一口,满嘴溢香,“确实不错,很好吃。”
“那就好,你多吃一点。”许濡笙嘴角扬起一个浅笑,柔声说。
一顿看似普通的早餐,却是许濡笙排了近一小时的队才买来的,他做这些不过是想听言雨诺说一句好吃罢了,此时心愿得偿,自然心满意足。
不消片刻,言雨诺便将粥喝了个精光,酥油饼也吃掉了两个,原本干瘪的小腹,终于膨胀了一些。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人是铁饭是钢,吃了饭,我瞬间觉得自己孔武有力了!”言雨诺双手握拳,抬起手臂,做了个大力水手的标准姿势。
“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再去买来。”许濡笙笑着将桌板上的残羹收了收。
“濡笙,”言雨诺伸手扯住许濡笙的袖角,随手向上一翻,果真看到了层层的纱布,“你也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许濡笙放下手中碗筷,拉开言雨诺的手,将袖管重新放下来,“只是小伤而已,已经做了处理,不值一提。”
这样的许濡笙让言雨诺微微有些心疼,她蹙起眉头,轻轻握住许濡笙的手,“濡笙,我是担心商祺彦,可也同样记挂你,这伤口……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我都说了,只是小伤。”许濡笙心间划过一股暖流,只要言雨诺心里存着对他的一份惦记,就足够了。
“就算是再小的伤,也要好好修养,濡笙,你别再守着我了,回家休息去吧。”言雨诺的眸中满含着怜惜。
“雨诺,我没事的,你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许濡笙扬声说着,言语间有些急切。
“不,你必须回家去,我本来也没受什么伤,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心,晓安和筱悠会来陪我。”言雨诺说着轻轻地推了许濡笙一下,示意他赶快回家。
“我……”许濡笙还欲再说些什么,可看着言雨诺的眼神,终究还是败下了阵来,“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嗯。”言雨诺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许濡笙离开了病房。
在病床上静坐了一刻钟左右,言雨诺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迈步走了出去。
支开许濡笙,一半是想让他回去安心休养,一半是因为言雨诺要去见商祺彦。
自遇难到现在已经两日了,言雨诺必须要亲眼见到他,才能安心。护士给她指了重病监护室的位置,但再三告诫,为避免传染,禁止进屋探望。
言雨诺点头应承后,一步一步地向商祺彦的病房走去,她心中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着见到他的样子,又害怕看到他的狼狈,欢喜和悲戚常常只有一线之隔,也只在一念之间。
为了方便监护,每个重症病房都有一面大玻璃墙,言雨诺带着纠葛的心绪,缓缓地靠近。她隐约看到,一个略显消瘦的颀长身影正俯卧在病床之上,还未等看清,她的视线已然模糊了。
言雨诺知道,那就是他,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商祺彦。她伸出微颤的手指,缓缓地放到玻璃墙上,透过层层的泪水看向他。
此时的言雨诺甚至连抬手擦掉泪水的力气都没有,也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商祺彦此刻还没有苏醒,他那样卧着看起来极为别扭,面色苍白,唇色微青,赤裸着的上半身被白纱层层包裹着,各式各样的插管在他身上交叉穿梭着,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生气。
痛,浑身上下没来由的痛,言雨诺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着的商祺彦,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将冷傲刻在骨子里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着不堪。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也没脸待在这里,言雨诺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出重症病房,冲进楼梯间,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自己以为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人已经能左右着她的心绪,掌控着她的喜怒哀乐。
泪珠连成一线地滚落下来,浸湿了言雨诺的病号服,她的所有情绪好像瞬间都找到了发泄口,肆意地挥洒着。
言氏,言镇凯办公室。
“爸,这次没能把言雨诺给扳倒,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听说她被人暗算,差点烧死。这对咱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言语晨看着对面的言镇凯,晃着手中的酒杯,轻笑了起来。
“哼,脚踏两只船自然会有湿鞋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把商祺彦和许濡笙迷得团团转,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整个言氏早就是我的了!”砰的一声,言镇凯将酒杯扔到桌上。
“爸,你别着急嘛,”言语晨挑眉说着,向后一仰,半躺进沙发里,“现在不用咱们出手,言雨诺她不是照样招灾么?咱们呀正好借力使力,让她尝点苦头。”
“哦?这么说你已经有主意了?来,快说给我听听。”言镇凯原本乌云密布的脸,瞬间转晴。
言语晨懒懒地放下杯子,凑到言镇凯的身边,低声说着……
回到病房之后,言雨诺窝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
李晓安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言雨诺落寞的背影,心下瞬间了然,她知道言雨诺这个样子只会跟商祺彦有关。
“雨诺,我知道你肯定吃不惯医院的饭,特意给你炖了鸡汤,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李晓安拿着保温桶在言雨诺面前晃了晃,扬声说着。
言雨诺似乎沉浸在窗外的景色中不能自拔,半晌也没有答一句话。
李晓安也不灰心,她把保温桶放到一旁,坐到病床上,将手伸进被子中,轻轻拥住言雨诺,声音轻柔,“雨诺,你不要想太多,最近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现在都过去了,商总也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晓安。”言雨诺缓缓地张开嘴,吐出了这几个字。
“其实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当我一看到商祺彦那个样子,我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捏住了一样,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晓安,我想好了,等我出院之后,就跟濡笙摊牌,有些东西你一味地躲避根本没有用,我快藏不住我这颗跳脱的心了。”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无条件地支持你。”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劫要渡,商祺彦是言雨诺的劫,而李晓安的劫是沈昊辰。
杨筱悠接到许濡笙的电话,让她到医院多陪陪言雨诺,她刚推开门,便看李晓安和言雨诺抱在一起,样子十分亲密。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她反手将门关上,并没有进去。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杨筱悠的心里像是忽然少了一块儿什么东西,空落落的,柳珊娜不正眼看她,甚至不惜牺牲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言雨诺呢,虽然提拔她,可终究隔着上下级的关系,她们的世界,她永远都进不去。
杨筱悠将手中的餐盒放到长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重症监护室走去。她每次来医院都会去看商祺彦,就站在厚厚的玻璃墙前,望着病床上的人,往往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对杨筱悠来说,商祺彦是个特别的存在,他身上自带的层层光环让她目眩神迷,她当然知道商祺彦看重的是言雨诺,也晓得她和商祺彦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能这样不期而遇已经是耗光了她半辈子的好运气。
妄想什么的,杨筱悠是不敢的,只是有些人一旦在心里扎了根,你想将拔也拔不掉。有时候,她常想,若是商祺彦这辈子都不再醒来,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这样至少她每天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见到他了。
医生给言雨诺又重新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确定无碍之后,告知她可以安排出院了。
商祺彦也醒过来了,不过还在重症病房里待着,言雨诺去看过他几次,两个人隔着玻璃墙,遥遥相望,眼中却都满含着笑意。
许濡笙早早地打过电话来,说要来接言雨诺出院。言雨诺没有拒绝,她收拾好东西,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等着他。有些时候,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