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李晓安转过身，正对着门，“还是……还是谢谢你。”
“等等，你这性子永远都这么急。”沈昊辰一把抓住李晓安的胳膊，不禁再次眉头紧锁，那异常纤细的手感让他心中不由地泛起涟漪。
李晓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挣扎，也不说话，就像是个散了气的气球，瞬间没有半分气力。
沈昊辰沉默片刻，才缓缓地松开了手，“恒石出了事，濡笙……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雨诺会跟他一起。”
听了这话，李晓安终于了反应，她蓦地扬起了头，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来，“谢谢。”
砰砰两声，楼梯间的门被打开，又重新被关上。沈昊辰向后一仰，将头抵在墙上，一股苍凉之感迅速地爬满他的心田，有时候人生就像是一盘棋，每走一步就就会变换一个命数，熟悉变成陌生，有缘变成无缘。
坐在人声嘈杂的候机室里，言雨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两年了，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商祺彦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晓安呢？她的论文写完了么？自己不在，筱悠还留在言氏么？言氏，还留着她的位置么？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许濡笙将一杯咖啡塞进言雨诺的手中，在她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喝吧，天气不好，飞机可能会晚点，估计咱们还要多等一会儿。”
“好。”言雨诺低声应着，拿着咖啡杯摩挲了一会儿，缓缓地打开杯盖，轻啄了一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许濡笙眸带柔情地看着她。
“你知道的，我一向最爱拿铁。”言雨诺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
“是啊，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你的喜好倒是一直没变。”许濡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咖啡，心中忽而一阵怅然，那爱一个人呢？是否也会跟喜好一样，这么多年也不会变？
“对了，濡笙，有件事情，”言雨诺将瓶盖小心盖好，把咖啡放到一边，“这次回去，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要是住在家里，可能不太方便。”
“这个我早就替你想好了，我让人租了一套公寓，一梯两户的，大概一百平，开放式的，这样你走来走去，就不容易被磕到碰到了，那个地方很隐秘，又僻静，保全也好，楼下有一个小公园，对面就是大超市，很便利。”
许濡笙决定回国的那一刻，就安排了人四处搜罗合适的房子，经过千挑万选才定了这一处。
“濡笙，谢谢你，总是为我想的这么周全。”言雨诺低声说着，“只是我现在这幅样子，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雨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许濡笙牵起言雨诺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雨诺，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就算你无法接受也没有关系，做你的朋友也好，做你的知己也罢，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就足够了。”
“濡笙，你这样的深情厚谊，我可能，可能永远……”言雨诺磕磕绊绊地说着，她这辈子注定要辜负许濡笙的这一片深情，她不想让他将所有的希冀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好了，雨诺，你不用说了，我都懂，好像要登机了，咱们走吧。”许濡笙说着，拉着言雨诺站了起来，将她的手自然地放到了自己的臂弯中，推着小行李箱，迈步走向登机口。
言雨诺低着头，在他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好吧，那就让她再自私一段时间，等许濡笙遇到了他真正的命中注定，她就离开。
许濡笙贴心地买了头等舱，与言雨诺的座位正好挨着，他拉下遮光板，帮她将座椅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雨诺，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拿。要是累了，你就睡一会儿，一觉醒来，说不定就到了。”
“好。”言雨诺低声应着，将脑袋转向了一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十个多小时的航程，飞机终于平稳地落了地，言雨诺挽着许濡笙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从飞机的旋梯上走下来。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身上一片冰凉，许濡笙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雨伞，撑在两人头顶上。
风轻轻地吹动言雨诺的发丝，拂到了许濡笙的脸上，他侧颜看着她，置若罔闻，脸上痒痒的，心上也痒痒的。
因着许濡笙要去拿行李，便将言雨诺安置在了通道的座椅上，“雨诺，你在这儿稍坐一下，不要乱走，我拿好了东西，就马上回来找你。”
言雨诺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百无聊赖，她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摩挲着打开了播放器的按钮。
霎时间，一首明快的曲子在耳边响起，是周杰伦的《简单爱》，她从小学钢琴，以前也痴迷过周杰伦的一些中国风的曲子，但如今只觉得，那字里行间都藏着淡淡的忧伤，慢慢地她喜欢上节奏明快欢畅的曲风，每每听这样的歌，她的心情就会跟着变得明朗。
忽而，飘来一股烟草味，一个略显蹒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他？脚步声停了下来，言雨诺能感觉到，那人就站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
“先生，是你么？”言雨诺随手将耳机拽了下来。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碰到你。”商祺彦眼神复杂地看着言雨诺，微微蹙起眉。
“是啊，先生也是刚回国么？不过我们好像不是同一个航班。”言雨诺转向他的方向，轻声说着。
“你不是问我的名字么？”商祺彦饶有兴味地说道，“我叫阎琦，你呢，你叫什么？”
“阎琦？这倒是巧了，我也姓言，阎先生的阎，可是知无不言的言？”言雨诺微微一笑，扬声问道。
“并不是，我是阎罗王的阎。”商祺彦的又向前走了一步，嘴角不禁微微上弯。
“哦。原来如此，很高兴认识你，阎先生，我是言雨诺。”言雨诺微微俯身点了点头，她本不欲将自己的姓名告诉外人，只是和这个阎琦实在太过有缘，总是三番两次地偶遇，或许是老天想让她多认识个朋友吧。
“哦，对了！”言雨诺忽然想起了什么，“上次，我的手帕是否还在阎先生那里？当时忘了问，我后来又将家里仔细地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莫不是被阎先生……”
“莫不是被我带走了？”商祺彦挑眉接过她的话茬，“我走时放在玄关的矮桌上了，一块儿皱巴巴又丑兮兮的手帕，还入不了我的眼。”
“我……”言雨诺一时语塞，她自然是看不到手帕的样子，但她绣好之后特意拿去给许濡笙过了目，濡笙明明是说好看的呢。
脚步声响起，烟草气味也随之飘远，未打一声招呼，那人便走远了。言雨诺并未叫他，只坐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又重新戴上了耳机。
商祺彦走到拐角，又回头看了一眼座椅上的言雨诺，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之前，他从来不相信那些因缘际会的说辞，只觉得事在人为，那些所谓的巧遇，不过都是某一方刻意为之。
可如今看来，他或许真的错了，至少他与这个言雨诺之间，多多少少，有些缘分。
他提前一天从布拉格返回了德国，又从德国返回的国内。航班因为天气状况，晚点了近两个小时，本来他的心情因为时间延误，微微有些糟糕，可转而便碰到她，瞬间多云转晴。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他记得之前听到过一种说法，每个人就像是一个齿轮，有着不一样的锯齿，每当你不停转动的时候，不是划伤别人，就是被别人划伤，直到你找到跟自己的锯齿完全契合的另一齿轮，你们才能各自相安地继续转动下去。
他们管这叫爱情。商祺彦转回头，继续向前走着，脸上满是笑意，他想，他或许已经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另一个齿轮。
“雨诺，你等久了吧，咱们走吧。”许濡笙两步上前拉着言雨诺的手，轻轻放到了推车的扶手上，“有点重，咱们一起推，好不好？”
“嗯。”言雨诺笑着应了一声，其实她并没有出多大的力，但心里却很开心，这种参与感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累赘，那么多余。
从出机场出来，就有辆车开到了他们的面前，沈昊辰打开车门，匆匆地走了下来，“濡笙，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是啊，辰哥，好久不见。”许濡笙笑着向前两步，一把抱住了沈昊辰。
“你还好意思说。”沈昊辰逮住许濡笙的背，使劲地拍了几下，扭脸看到言雨诺，即刻松开了手，“雨诺，你也回来啦。”
“嗯。”言雨诺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辰哥，我们坐了十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也累了，咱们先回去，再好好叙旧。”许濡笙扬声说着，对沈昊辰摇了摇头。
沈昊辰随即意会，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帮二人拉开了车门，然后将行李悉数放到了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