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祺彦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说的极为随意。
言雨诺愣了片刻,才用筷子在碗中搅了搅,默不作声地吃起饭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是养成了某种默契,有时候,无声比有声,更加让人容易习惯。
早饭过后,言雨诺再次提出了那个亘古不变的问题,“阎先生,今天你有空了么?能否带我去物业那边?我已经打扰你好几天了,实在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样的麻烦,我倒是求之不得,”商祺彦用只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笑声说着。他将碗筷端回厨房,放到水槽里,低下头,邪魅一笑,“我最近都忙的呢,可能要好长时间抽不出空来了。”
“那怎么办?”言雨诺焦灼地问道,眼下她必须要赶紧联系上许濡笙,或者她还应该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他,商祺彦是什么行事作风,她清楚的很,若是再晚了,只怕恒石已经被商氏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你似乎是比之前更着急了,难道你是听说了什么?”
商祺彦倚靠在橱柜边,看了看言雨诺忧虑的神色,又转头看了看电视,心下转瞬了然,“你未婚夫就是恒石的许濡笙吧?”
乍从他的口中听到许濡笙的名字,言雨诺微微有些惊异,“你……你怎么知道濡笙?”
“还不是之前听你提起过。”商祺彦微微一笑,两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抬手将flash召唤到身边。
“我说的?”言雨诺秀眉轻蹙,光速地在脑海中,将与‘阎琦’几次碰面的片段翻看了一遍,却仍旧找不到关键词,“真的是我说的么?”
“当然,要不我还能从何处得知?”商祺彦抬手在flash的头顶揉了揉,口气极为随意。
言雨诺反复地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除了从自己这里,‘阎琦’看起来与许濡笙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在她的感官当中,‘阎琦’应该也是个商圈中人,商氏起诉恒石在圈内应该是个惊天地动的大新闻,那‘阎琦’他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儿,言雨诺向商祺彦的方向转了转身子,斟酌了片刻,轻声问道,“阎先生应该也是经商之人,那……那你可知道商氏起诉恒石的事情?”
商祺彦料定她会问,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慌不忙地答道,“当然知道了,这事早已上了商报的头条,各大主流媒体也都争相报道了,若我再不知道,可就真真儿是孤陋寡闻了。”
“那……阎先生,可知道事情的原委?”言雨诺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模样十分急切。
“这事儿其实有段日子了,你未婚夫没跟你讲明吗?”商祺彦饶有兴味地看着言雨诺,不答反问。
“说是说了,但是没说清楚,我事先也不知道,跟恒石不对付的竟是商氏。”言雨诺如实答道,言语间是似带着一丝隐叹。
“哦?这么说来,你之前也听说过商氏?”商祺彦向沙发里窝了窝,挑眉问道。
听了商祺彦的问话,言雨诺表情变的有些不自然,她低下头,双手指节相扣,微微发白,“当……当然,商氏是业界里的翘楚,我当然听说过。”
“那你可认识商氏的总裁商祺彦?”言雨诺异常的表现让商祺彦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忽然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不只是知道商氏,恐怕还跟商氏或者是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样接二连三地提问,让言雨诺有些招架不住,她心底的那个人马上就要呼之欲出,重新占领她的整颗心,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言雨诺蓦地抬起头,拔高了声调。
“阎先生,如果愿意,就请直接告知我恒石现在状况和事情的原委,我定会对您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意,也请您帮我尽快地联系上我的未婚夫,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他!”
商祺彦眯着眼睛,紧盯着言雨诺,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似是在思虑着什么,良久,才悠悠地张开了口。
“其实整个事情很简单,你若看了电视报道,应该也能知道一二。恒石在没搞清产权的情况下,就开始操作自己的项目,而那块项目用地的产权正好在商氏手中。
项目建成,商氏也得到消息,如此自然要求恒石予以合理的赔偿,但最后双方未能达成一致,商氏就顺理成章地起诉了恒石。”
言雨诺一字一句地听着,双手紧攥着裙边,无疑,就是他设的局了。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她,那她就是救恒石的唯一希望了。言雨诺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阎先生可否愿意帮我?”
“既是不情之请,又何必说出口呢?”商祺彦狡黠一笑,站起身,径直走向了衣帽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去做事了。”
“阎先生!”言雨诺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情急,蹭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言小姐,我现在正在换衣服,我想即使你眼睛看不到,也不适合过来。”商祺彦轻笑着说道,脱下T恤,换上衬衣。
言雨诺即刻止住向前伸去的脚,双手交握于胸前,略微有些不知所措,“至少,也要先听我说完呀,若真的超出了阎先生的能力范围,我一定不再烦你了。”
“好呀,这样,我现在急着出门,等我回来,一定听,好不好?”商祺彦一边儿系着领带,一边儿从衣帽间里走出来。
“可,不过就是一句话,不会耽误你太久的……”言雨诺甚至下一秒就要将那话脱口而出了,却还是被商祺彦无情地打断了。
“我说了,晚上讲。”
短短的六个字,却有极强的威慑力,完全不留给别人置喙的空间。言雨诺知道在这样纠缠下去,只会惹的人厌烦,而且此时她根本联系不上许濡笙,能依靠的人就只有‘阎琦’了,“那好吧,那……你早些回来。”
早些回来这四个字,不期然地触碰到了商祺彦心底的柔软,他最后的一块儿冰,也在言雨诺的面前融化掉了。
“好。”商祺彦低声答着,穿上鞋子,啪嗒啪嗒地走出了家门。
又是一室寂静,言雨诺叫来flash,由它牵引着,来到沙发前坐下,她俯下身子,抱着flash,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脊背,轻声说着,“flash,你也觉得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不是?濡笙这样,祺彦也这样。要是没有我,他们或许都可以很好。”
恒石,总裁办公室。许濡笙一早便来到公司,让秘书将恒石近几年的所有项目资料,全都找出来,一摞一摞的如山般的资料,被不断地搬到许濡笙的面前,他眉头微皱,一本一本地翻看着,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他知道或许恒石最后的机会就藏在这一本本的材料之中。
沈昊辰走进来的时候,许濡笙正坐在一堆白花花的文件之中,衬衣领口的扣子开着,衣袖也被随意地挽起,与普通的业务人员,并无二致。
“濡笙,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沈昊辰走过去,拿起一本文件,随手翻了几页。
“辰哥,你先到一边儿坐一下,等我看完这些材料,再跟你说。”许濡笙头也不抬,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文件,分秒也不曾离开。
见许濡笙如此认真,沈昊辰自知不便打扰他,遂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轻声答了一句,“好。”
许濡笙没有受到半点干扰,继续迅速又认真地翻看着文件。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许濡笙面前的文件越来越少,身后看过的文件越来越多。
沈昊辰倚靠在沙发上,困意渐浓,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地碰撞着,他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尽量保持保持清醒,却始终不起什么作用。
眼看着,沈昊辰就要昏睡了过去,他的手机却适时地响了起来。叮铃铃,叮铃铃,沈昊辰的身子猛然一震,先是看了许濡笙一眼,见他眉头紧拧,随即拿过手机按下了静音键。
他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大字‘李晓安’。这姑奶奶向来不会主动联系他,难道是听说了恒石和商氏的事情?沈昊辰将手机收进怀中,轻声且快速地溜出了许濡笙的办公室。
来到楼梯间,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沈昊辰才将电话从怀里拿出,接了起来,“喂,晓安。”
“喂,沈昊辰,我问你,既然许濡笙回来了,雨诺是不是也回来了?”李晓安单刀直入地问道,她不想在这个人身上再浪费自己多一秒的时间。
“姑奶奶,你能不能小声点,我现在正在恒石呢,若是让旁人听见,我就晚节不保了。”沈昊辰时刻注意周边的情况,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你跟我谈晚节?沈昊辰,今天吃错药了吧,我没空跟你废话,你快告诉我,雨诺现在在哪里?”李晓安扬声问着,毫无耐性可言。
“这样吧,等晚上下班之后,我再单独给你电话,就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