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总。”服务人员俯身称是，转头对一个同伴交代了几句，接着站到一侧，伸出右手，“商总，这边请。”
商祺彦拄着手杖，缓步跟在服务人员的身后，向会所的后院走去。
穿过狭长的走道，服务人员引着商祺彦在靠里的一间包间前，停了下来，“商总，就是这里。”
这时另一名服务人员端着红酒和雪茄，走了过来，“商总，东西拿来了。”
“嗯。”商祺彦点了点头，示意服务人员开门。
木质的拉门被缓缓地推开，许濡笙坐在正中的圆凳上，手握着一只茶盏，听到响动，他蓦地抬起头，眉目含笑，徐徐地站起身子，语调不高不低，“我已在此恭候商总多时了。”
“是我的错，让许总白等了这么久。”商祺彦的目光犀利，直视许濡笙的眼睛，仿佛想要将他看穿一般。两人你来我往，倒不似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能得商总大驾，等多久我也甘愿。”许濡笙无惧地望着商祺彦，他往前迎了两步，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商祺彦低下头，看着那只如女子般细腻白皙的手，半晌才抬手握住，只是一不小心，多使了几分力道。
面对商祺彦突如其来的示威，许濡笙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减半分，不示弱地回敬了回去。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商祺彦微微一笑，先松了手，“许总，我这腿脚不太灵便，不若咱们坐下来谈吧。”
“自然好，商总请坐。”许濡笙长臂一挥，让出位置，请商祺彦上座。
商祺彦毫不客气地坐下，示意服务人员将红酒和雪茄放到一旁，“许总选的这处，正好是我朋友的地方，我在这儿留了些红酒和雪茄，一会儿，咱们可以一起尝一尝。”
“哦？竟这么巧？”许濡笙挑眉反问，“能入的了商总眼的东西，一定是极好的，那一会儿我可要好好品尝。”
“想来许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些东西实是普通的很，只不过，我个人稍稍偏爱而已，若是不对许总的胃口，还请包涵。”商祺彦客套地说着，招来服务人员，将手杖交到了她的手中。
“商总客气了。”第一次以对手、商人的身份与商祺彦正面碰撞，许濡笙忽然发现，商祺彦远比他想象的还有沉着冷静，既可敬又可畏，“商总，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先看看菜单？”
“依我看，咱们就吃点家常菜吧，你觉得呢，许总？”商祺彦用手指轻轻扣着桌板，扬声说道。
“也好，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商总这美酒应该是配西餐的么？要是吃家常菜的话……”许濡笙往红酒的方向瞟了一眼，扬声说道。
“什么应该与什么相配，本就不该是个固定的模式，拘泥于此，岂不是有些迂腐了？”商祺彦一挑眉，斜睨着许濡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商总，果真高见，着实是我浅显了。”许濡笙微微一低头，“商总，您想吃些什么家常菜？”
“既然许总请客，按理说应该客随主便，但我这人天生喜欢做主，许总又这样说，那我就不多推辞了。”商祺彦一抬手，服务人员便立马上前，“来个糖醋排骨，西红柿炒蛋，还有红烧肉。”
乍一听商祺彦点的这几个菜，许濡笙不由地一愣，他马上想起归国那晚，言雨诺也是随口说了这几个菜名，原来他们之间还存着这样的默契么？
“怎么？难道这几个菜很不对许总的胃口？”见许濡笙拧眉不语，商祺彦随即扬声问道。
“哦，不是的，”许濡笙回过神来，轻轻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商总，刚才想起来了些别的事情，一不小心走神了。”
商祺彦轻笑了两声，“没想到许总竟如此坦诚，你还有什么吃的，要不要再点一些？”
“那再来个香菇菜心和鱼汤吧，商总以为如何？”许濡笙对服务人员说完，又转头望向商祺彦。
“荤素搭配，很好。”商祺彦轻轻点了点头。
服务人员将所点菜品又确认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房间里转瞬间，便只剩下许、商二人。
许濡笙拿起茶壶给商祺彦到了一杯茶，“商总，请用，这茶叶是我自己带来的，正经的大红袍，只是不知商总喝不喝得惯？”
“看这汤色就知道是好茶，只要是好东西，我一向是用的惯的。”商祺彦扬低声说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汤，浓郁醇厚，齿颊留香，“果真是好茶，这种功夫茶要求泡茶者要有极强的耐心，看来许总就如同外表一样，如水如玉，包容细腻。”
“商总谬赞了。”许濡笙微一低眉，“我不过是有些闲情，喜欢摆弄这些东西罢了。”
“品茶如人，许总不必自谦，若是认识许总在先，我定要交你这个朋友。”商祺彦将茶杯放到桌上，定定地看着许濡笙，似是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听商总话里的意思……”许濡笙刻意拉长了音调，“似是如今，你我二人难以成为知己好友，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
“许总是剔透之人，有些话无需讲明吧。”商祺彦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继续品起茶来。
许濡笙也笑了起来，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与商祺彦相识，完全是因着言雨诺，若真的抛开感情，抛开以前，或许他们二人……
砰，砰，砰。三下敲门声之后，服务人员轻轻推开门，将菜品端了上来，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商总，先生得知，您今日在这里会客，特意让厨房多做了两个菜，并说这包间的所有消费直接记在他的账上即可，请商总和您的贵客玩儿的开心。”服务人员微微俯身，柔声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商祺彦沉声应着，对服务人员挥了挥手。
待屋门被重新关上，许濡笙方笑着说道，“看来想请商总吃餐饭，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商总名满商界，朋友亦是遍布各处，这下咱们主客的位置算是彻底调过来了。”
“唉，咱们主客身份何须对调，这餐饭依旧算是许总请的，只是我朋友负责买单罢了。”商祺彦的脸上也带着几丝笑意，“如今菜肴已经上齐，许总，不若我们直接开动吧。”
“好，商总请。”许濡笙长臂一伸，待商祺彦将筷子执起，方才动手拿起餐具。
一时间包间里只能听到筷子与碗碟交碰的声音。商祺彦不说话，许濡笙亦不言语，仿佛这一餐晚饭，变成了一场比谁更能沉得住气的赛事。
商祺彦在重伤痊愈之后，胃口减小了许多，不一会儿，便吃饱了。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轻轻地擦着自己的嘴角。
“商总，不再多吃一点了么？这还有两道菜，动也未动呢。”许濡笙说着，也将手中的筷子放到了一侧。
“最近气候转变，我的胃口也不太好，许总不必顾及我，只管多吃些便是。”商祺彦将餐巾随意折了两下，放到了桌上。
“其实我也吃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商总，不如我们移步至一旁，再饮些茶如何？”许濡上抬起手向茶几的方向指了指。
“饭前已经喝过茶了，我拿来的酒却未动过，许总，我看咱们还是饮酒吧。”商祺彦说着，也不待许濡笙答复，径直拍了两下手，叫来了服务人员，让她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再拿两个喝红酒的杯子来。
服务人员的动作十分利索，片刻便将桌上收拾整洁，铺上桌布，又将红酒打开，为商祺彦与许濡笙各自倒了一杯。
“你把我那盒雪茄拿来，就可以下去了。”商祺彦拿起酒杯晃了晃，低声说着。
“是。”服务人员应着，将雪茄盒轻轻放到桌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商祺彦将雪茄盒打开，递给许濡笙一只，“来吧，许总，尝尝看，这可是我的私藏。”
许濡笙平常是不抽烟的，雪茄这东西，之前年少好奇，也买过两盒，虽也喜欢，却终究形不成瘾，索性早早就放下了。不过眼睛还是毒的，他接过商祺彦的雪茄一看，便知着实是好东西。
“这成色绝对是上品，果然如商总所言，您的东西都可以用‘好’字来形容。”许濡笙恭维地说着，拿着雪茄自鼻前划过，深深一嗅，醇香味厚。
“许总果然博学。”商祺彦拿起特制的火柴，轻轻一划，送至许濡笙的唇边。
许濡笙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叼着雪茄往前一凑，火焰瞬间包围了雪茄，将它点燃。
一口薄烟含在嘴中，忽然有种飘飘欲仙之感，片刻之后，许濡笙将烟雾缓缓地吐出，“商总是何时喜欢上这东西的？之前似是从未听说过。”
商祺彦将含在口中的雪茄拿下来，吐出个烟圈，“看来，许总在来见我之前，没少做功课呀。”他微微一笑，又端起红酒，轻晃两下，“来许总，别光顾着抽烟，尝尝这拉菲。”
许濡笙脸上没有半分窘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