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濡笙四周望了一圈,拧眉看着杨筱悠,眉眼之间,带着急色。
“呵,”杨筱悠轻笑一声,一扬手将许濡笙推开,“你不必为了什么所谓的道义,在这儿假惺惺的,我,我不用你管……”
说着,她双手撑着地,踉跄着站了起来,但依旧晃晃悠悠,重心不稳。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介意这个?!”许濡笙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扶住杨筱悠,半揽着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杨筱悠的头越来越晕,身上也觉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她侧头看了许濡笙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浅笑,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筱悠?筱悠?”许濡笙立马托住了杨筱悠的腰身,急切地叫了两声。不见应答,他索性一俯身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后座上。
即使是在睡梦中,杨筱悠的五官依旧是一副紧绷的样子,许濡笙注视着她,缓缓抬起手,将她额头的碎发理到耳后,是他让她烦恼了么?是他让她感到苦闷了么?
半晌,他微微叹了口,从后座退了出来,轻轻关上了车门。
许濡笙驾驶着车子,缓缓地停到了杨筱悠的公寓楼下。他解开安全带,转头向后看了一眼,见杨筱悠还是醉梦的模样,长舒一口,轻轻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将杨筱悠慢慢地从后座上拉了起来,靠在他胸前,锁好车子,然后拥着她,一步一步地上了楼。
来到杨筱悠的家门前,许濡笙将她圈在墙边,轻声说道,“筱悠,你醒醒,醒醒,我们到家了,你钥匙呢,钥匙在那里?”
从躺姿变成了站姿,杨筱悠正觉得难受,她紧闭着双眼,身子恨不得下一刻就瘫软下去,许濡笙的话,她自然听不到耳中,只是恩恩呀呀地发出些声响,表达着自己的不适。
许濡笙皱了皱眉,用一条腿卡在她的身后,换下一只手来,在她的包里,来回地翻了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钥匙。他的额头也已然生出了一层薄汗。
他紧握着钥匙,用袖子随意一擦,紧搂着杨筱悠,跨到门边,略显艰难地将钥匙插进了锁眼,转了两下,终于打开了门。
将杨筱悠送进卧室,许濡笙轻柔帮她脱去了鞋子和外套,又拉过一层薄被,仔细地为她盖好。松软温暖的触感,让杨筱悠的嘴角不禁上弯了起来,她一个翻身,将被子紧紧抱住,睡得更沉了。
许濡笙见她的表情松缓下来,总算是放了心。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老张接到杨筱悠的电话,便立刻向日料店赶了过去。服务员听说他是来接商祺彦的,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老张跟着服务员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包间前,服务员缓缓地拉开了门,他一眼变到了榻榻米上横七竖八的酒壶,林林总总有六七个的样子。
商祺彦正仰着躺在一旁,看样子醉的不轻。
“另一位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老张将商祺彦的外套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扬声问道。
“大约是在一刻钟之前吧。她好像也喝不少酒,把这位客人扔下就急匆匆地走了。”服务员将酒壶一一拾起来,低声答着。
老张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若按照往常,杨筱悠是不会置商祺彦于不顾的,难道说是两人吵架了?
老张将商祺彦的外套搭在手腕上,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商祺彦的肩膀,“少爷,少爷,你醒醒?咱们回去吧,天凉了,你这样睡,是会生病的。”
似是听到了老张的声音,商祺彦稍稍动了动,双眉微皱。但半晌过后,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也未言一句。
“少爷,少爷?”老张加重了语调,又叫了两声,还是未果。商祺彦喝酒是很有分寸的,即使是同Mark陈这样的好友,也绝不会贪杯,就算有时会微醺,但神智一直是清醒的,可是如今,他分明已经彻底醉了。
老张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用力地向上一掰,将商祺彦大半个身子扶了起来。服务员也过来帮忙,两人各占一边,把商祺彦架进了车里。老张跟服务人员道了谢,便驾着车,往公寓驶去。
言雨诺正窝在沙发里看书,忽然听到走廊里一阵儿响动,隐约是老张的声音,她放下书,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走,想再听的真切些,但就只又听到了砰砰两声开关门的声响。
老张去了‘阎琦’那边?言雨诺秀眉微蹙,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以往‘阎琦’不在的时候,老张从不会单独去他那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亦或是‘阎琦’遣老张回来拿什么东西?
可方才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分明不止是一个常人的脚步声,莫非是老张拿了什么,或是领了什么人?
疑惑越来越浓,担心越来越重,言雨诺靠在墙边,秀眉紧锁着,她抬起手,缓缓地摸向了门把手,却犹疑着,始终没有压下去。flash在她脚边轻轻磨蹭着,冲着房门大叫了两声,汪!汪!
言雨诺收回手,半俯着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表情略微有些凝重,“flash,你也觉得我应该出去看一看是么?万一是‘阎琦’出了什么事情,作为朋友、邻居,我也应该关心一下,是不是?”
汪!汪!Flash向上跳了两下,用鼻子拱了拱言雨诺的手心,似是在说,“是的,是的,就应该这么办。”
言雨诺直起身子,一咬牙,抬手推开了房门,扶着墙,走到商祺彦的房门前,用力地敲了两下门,扬声叫到,“老张,老张?是你吗?”
刚将商祺彦安置在沙发上,便听到了言雨诺的呼喊声,老张两大步迈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言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刚在隔壁听到你的声音,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特意来问问,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是‘阎琦’托你回来的?”言雨诺秀眉微挑,轻声问道。
老张拧眉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商祺彦,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将门拉开一些,退到了一侧,“言小姐还是先进来吧,少爷他……喝多了,我送他回来的。”
“喝多了?”言雨诺走进房间,眉宇间满是讶异,在她的印象里,‘阎琦’是个极其克制的人,绝不会轻易失态,何况是在大白天,“难道……是他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老张沉默地将门关上,找个靠枕垫到了商祺彦的头下。
久未得应,言雨诺站在原地,略微有些窘迫,“我……老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打听什么事情,只是单纯地担心‘阎琦’而已。”
“我知道的,言小姐,你对少爷一向没有恶意,我没有应你的话,并不是我不想答,而是我也不知道,说实话,这两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少爷这个样子。”老张背对着言雨诺,拿过一方薄毯,盖在了商祺彦的身上。
“连你也不知道?”言雨诺摸索着向前走了两步,拧眉问道,“看来,他一个人承受了很多呢。”
“谁说不是,自从少爷接管起家族的生意之后,所有的重担就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外人都说他性情冷漠、乖戾,实则那些不过都是他的掩护色,他总是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好像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完美地应对、处理,也只有我们几个亲近的人知道,他有多少次是打落了牙和血吞。”
老张凝视着商祺彦,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仰了仰头,用手掌将眼角的泪抹去,站起身,两步走到言雨诺身侧,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言小姐,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少爷,我先回去一趟,让厨子给他熬些醒酒汤,顺便将他的药带来。”
“好,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言雨诺轻声应着,抬手摸到了毛毯,仔细地向里窝了窝。
老张拿起车钥匙,又看了商祺彦一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言雨诺缓缓地向前挪了挪,来到商祺彦的手边,纠葛好久,终是轻轻覆上了他的手。一种纷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低下头,再也克制不住,落下了泪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让你如此地糟蹋自己……”
带着温度的泪滴,落在薄毯上,落在‘阎琦’宽厚的手背上,一点点浸染,晕成了花色。
商祺彦的大手悄然一动,向上一翻便将言雨诺的柔荑整个攥在掌中,“不过,是喝多了些,你不用这样担心。”
低沉沙哑的声音,让言雨诺浑然一惊,她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俯下半个身子,急切地问道,“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商祺彦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人儿心焦火燎的模样,他长臂一伸,将圈进了怀中,“有你惦念着,我哪里会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