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的眼角瞥见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还有靠在车头上的那颀长挺拔的身影,就着路边凄清幽冷的灯光,一寸寸的,刺入她的眼底,把她的整个心就揪了起来。
可是陶倾虽然人醉了,但是头脑很清醒,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好恐惧的?
昏黄的路灯,透过旁边棕榈树的枝桠缝隙,在那一人一车上洒下点点斑驳暗影。
树影婆娑,一阵微风晃过,吹动他鬓角的鬓发,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羊绒大衣,黑色的休闲西裤,双腿微微交叠着靠在车头上,手上把玩着一片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树叶。
神情慵懒无聊而专注。
夜晚的光线影影绰绰,他的脸半明半昧的隐藏在暗影中,看的并不真切。
陶倾怔怔看着她,顿时酒醒了大半,可身体还是虚软无力的靠在周继和的身上,而呼吸的节奏已经紊乱,一时也迈不开双腿。
周继和也看到了似走神又似专注的苏源,视线投注过去,微微一愣。
苏源看着地上投下的两道人影,收起心不在焉,缓缓抬起头来。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双眼模糊,却深切的感受到他的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搭着周继和胳膊的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像做了坏事被当场带到的孩子般,杵在那里。
她以为自己生了幻觉,可用力眨了几下,那人却还站在那里。
这样的时间内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混沌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可就是觉得,他的出现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周继和望着苏源,手搂着陶倾的细腰,意味不明的冲着苏源笑:“好久不见啊,苏总。”后面两个字极为用力,充满了胜利者嘲讽的味道。
他没吭声,薄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抓着周继和的领子的手倏然收紧,望着站在那里的男人,心跳有些紊乱。
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选择了松开周继和的脖子,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尽管她已经混乱的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可本能的避嫌,像是生在骨子里的抗拒,谁也没办法改变。
他为什么回来,又在这里等了多久,是因为她的那通电话吗?他们有多少天没见了?
大概很久了吧,很久都没有让自己这样安静的看过这个男人了吧。
走马观花般的问题纷至沓来,凌乱如雪花般闪过她的脑海,一时间,思绪万千。却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揭开她醉酒的事实。
周继和不放心的又靠过去,她如芒刺在背,催促着他:“你走吧,不是说不会再做让我讨厌的事情吗,那就走吧。”
周继和的脚步突然停在那里,眼神真切而复杂,陶倾一身酒气,晕红了双颊,可眼神清明许多:“回去吧。”
“那你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点了点头,摆手:“我可以自己上楼去的。”
周继和转身对着苏源笑了笑:“苏总,你要走了吗?这里距离大门口挺远的,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
苏源幽幽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周继和摸了摸鼻子,似乎又自讨了没趣,可他浑然不在意,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那你们慢慢聊。”
周继和的身影慢慢摇晃着远去。
陶倾收回目光,望着朝自己慢慢走来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抓紧了身前的黑色小包。
幽冷的寒风刮在她的脸上,酒意似乎又醒了大半。
伴随着他不断走近的高大身影,他身上无形中散发的强大气场,让她双腿发怵,已经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反而事已至此,她还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有问题的人又不是她,为何要跑,摆明了心虚吗?明明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呢。
心里强忍着泛酸的疼意,她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越过他,朝宿舍的大门走去。
手腕却突然被人用力扣住。
她抬起一双凄清幽深的双眸定定落在他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个浅淡笑容:“这么晚了,苏总还不回去休息吗?”她故意望了望已经熄灯的寝室楼,自言自语道,“我该上去了,阿姨要关门了。”
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目光阴沉而冰冷,看的她似乎无所遁形,胃也抽筋的更加厉害:“再见,苏总。”
“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你就给我这一句话?”他的身体,仿佛与沉重的暮色融为一体,低沉的嗓子里压抑着诸多情绪。
陶倾感觉到,他在生气,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又朝她靠近了几步,她的鼻尖已经嗅到他大衣上的深寒露气,然后赶紧退了两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并且隐隐打了个哈欠:“那苏总,我上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纤细的皓腕,继续被捏断。他的怒气狂烈高涨。
“为什么喝酒?跟周继和一起去喝的?”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严厉的问着。
陶倾打心眼里抵触他这样的态度,尤其是知道他有了心爱的女人后,更觉得这样的管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嘲讽,借着酒意,她冷笑了一声:“我跟谁出去喝酒难道还要跟苏总报告吗?我们只是简单的契约关系而已,我现在已经跟周继和变成了好朋友。那就是我们之间解除关系也没关系吧。”
她耸了耸肩,又打了个酒嗝,却把胃里的空气抒发出来许多,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难受,只是头被冷风吹的,却更疼了。她现在不想说话了,只想回去睡觉。
可是她一动,他修长有力的手就把她攥的更紧:“不许走,把话说清楚再走!”
“嗯,说,那你说吧。”陶倾勉强站着,秀眉紧蹙,“长话短说,我好困。”
他脸色铁青,如果陶倾够清醒,就能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在认识他近乎三年的时间里,从未露出过这样严厉苛责又严肃的表情,他沉声质问,口气却出奇的平静:“你说你想解除跟我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