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齐小白一行人路上也是舟车劳顿,再说齐皇子亲临,怎么说也应该好好安置一晚,但疫情实在是火烧眉毛,是以梁子国向齐小白请示:“殿下,不如今日便去安乐坊看看吧。”
安乐坊,是自古便设立的官办民用医馆,如今瘟疫爆发,就全凭这安乐坊里一干大夫殚精竭虑地救治。
“现在控制疫情的药可有什么进展?”齐小白沉吟片刻,抬头凝视着梁子国。
那梁子国老脸一红,却是支支吾吾,“回禀殿下,这瘟疫来势汹汹,还未曾有解决的法子。如今他们控制已是竭尽全力,至于治疗,并未有任何进展。”说完,梁子国似乎也觉得实在说不过去,长叹一声,向齐小白拱手低眉,似是以此为自己的过错,眉眼之间满是愁苦担忧之色。
这并未出乎齐小白的意料,一路上横尸遍野,饿殍遍地,齐小白早就预料到,这个瘟疫最早爆发的临西毫无对策。甚至因为爆发最早,持续时间最长,人们早就饱受饥寒,更是无力抵抗。只是未曾想到,这个梁子国却是如此忧国忧民,这般为百姓思虑。
勾起嘴角清朗一笑,齐小白伸出双手,虚虚扶起梁子国,“梁太守快请起,此乃天灾,谁都未曾想到。你大可不必自责。你且看那个姑娘,”说着,齐小白向苗菲菲一指,“她是神医的徒弟,这点瘟疫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听到齐小白这样说,梁子国激动地双手颤抖,一脸热切地看着苗菲菲,“这位姑娘,苗菲菲姑娘,还请您施展回春妙手,救这临西的人们于水火之中。”说着,那梁子国竟然要跪下来,似乎要给苗菲菲行个大礼。
粉腮涨得通红,一张俏脸遍布绯色的红霞,苗菲菲手足无措地伸出手扶起梁子国,嘴上说道:“太守切莫行如此大礼,我既是齐国的子民,又怎能对罹受苦难的百姓坐视不管。我必然是要拼尽全力救治的,只是我并非在世华佗,没有皇子殿下所言如此医术高明,只能和安乐坊的先生们商量对策,慢慢研制救治良药。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还请太守多多包涵。”
其实对于瘟疫并非如此底气不足,苗菲菲一路上也见过不少病患,对于救治的方子也约莫有了打算,这般告诉梁子国,一方面是她本性谦逊,向来是能做多少便说多少;另一方面,却是见梁子国如此忧虑激动,只怕夸下海口,让人白白高兴一场。
孰料这些已足够让梁子国高兴,大礼被苗菲菲拦住,他还是忍不住作了几个揖,下巴上的花白胡须不住颤抖,口中不停地喃喃着,“临西有救了,临西有救了啊。”
天色尚未变暗,梁子国便带着齐小白、柳寒嫣、苗菲菲来到安乐坊,安乐坊此时人满为患,地上躺着,床边靠着,重病卧床不起的、进进出出拿药的,还有一干围着布片的大夫。
那梁子国进去之前,先遣人拿了几根布条,呈给齐小白,“殿下,这里面诸多病患,唯恐感染,您贵体金安,还是做好预防,万一出了差错,老朽可是万死难辞其疚了。”
齐小白却只抽出一条递与苗菲菲,他此时已经是归元武宗的境界,柳寒嫣也是练气武师的巅峰,小小的瘟疫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不足为惧。
齐小白未曾解释,柳寒嫣却早已明了,看着苗菲菲一脸急切的询问之色,她解释道;“以我和小白的境界,瘟疫并不能感染我们。”
苗菲菲也是名医之后,又怎么会不懂,也就放下心来,自己将那根布条扎紧。
进到安乐坊,几个老者便迎了上来,这几位老者皆是一身青衫,翠竹般清肃淡雅,只是几日不眠不休地照料,衣服已经脏旧,有了褶皱。齐小白立刻走上去,未等他们说话,自己先拱手作揖,“有劳几位先生,大家辛苦了。”
这几位老者不明就里,呆愣愣地顿住了,只是转念之间便能想到,这个相貌不凡、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身边竟有太守服侍,自然是身份不俗,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盯着梁子国,等待着他开口。
“这位可是我们大齐国的皇子小白公子,先生们还不快快回礼。”见状,梁子国慌忙开口。这时,几位老者才像解开穴道一般,纷纷拱手还礼。
看着梁子国齐小白他们一来二去,柳寒嫣却没了耐性,这梁子国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这般矛盾,一面如此迂腐,动辄便要行个大礼;一面却又十分忧国忧民,心系苍生个,倒也有趣。齐小白也是,平日里没有什么礼数,今天倒拈起那些书生的习气了。
怕他们再寒暄下去就到晚上了,柳寒嫣冷声开口,“这位是苗菲菲,从今日起便与你们一起研制解决瘟疫的方子。我则会带人一起控制疫情,处理其他状况。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只是这位苗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们都要听从她的安排,不得违抗。”
虽然不知道柳寒嫣什么身份,但既然在皇子身边,还如此肆无忌惮地开口,想必一定身份不凡,是以太守立刻下令侍从跟随柳寒嫣,而安乐坊的一种大夫们,也须得听从苗菲菲的安排。
倒不是柳寒嫣对苗菲菲过分执拗自大,只是这安乐坊的大夫虽然辛苦,实则并未有任何进展,苗菲菲虽然年纪轻轻,高超的医术却远远在他们之上。而且苗菲菲也向柳寒嫣透露,自己已经有了解决的对策。
安排下去之后,柳寒嫣便和齐小白一起细细打量起安乐坊的情况来,安乐坊作为临西最大的医馆,本来空间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如今住满了病患,难免有些拥挤。
“怎么全都挨在一起,还嫌他们病得不够严重吗?”苗菲菲喊道,吩咐大夫们将这些病人扶起来分散开。
“瘟疫之气,最忌聚集,本来就应该开窗通风,使病气散尽。你们一味地把他们聚在一起,根本就是南辕北辙。”苗菲菲一脸严厉地训斥道,没有想到这些大夫竟然如此的愚昧,连这一点尝试都不知道。
“苗姑娘,不是我们想要这个样子。只是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安置,”那几位大夫一脸为难地说道。疫情告重,梁太守实在体恤民情,却也是力不从心,只能勉力安置他们。
“驿馆呢?对面不就是驿馆?把他们安置到驿馆中吧。”柳寒嫣突然开口道,她方才出去四下打量,正好看见对面便是驿馆。奇怪的是,偌大的驿馆空空荡荡,这梁子国也是愚昧,放着这么大的地方不用,却让他们聚集在小小的安乐坊。呵,也是个没有脑子的愚忠之人。
“柳姑娘,这,这万万不可,”梁子国听闻,剧烈地摆着手,一脸震惊地阻止。
挑了挑眉,柳寒嫣看向梁子国,“这又何讲?”
“这驿馆可是接待南来北往的官员信使,若是让患病之人住了驿馆,恐怕会将病气扩散开来,传染给过往之人啊。”梁子国一脸着急地说道。
不置可否,柳寒嫣缓缓开口陈述道:“你这临西府,如今已是瘟疫肆虐之地,怕是这一个月来,也不过我们一行人经过。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柳寒嫣轻笑一声,这梁子国可真是,哪里都担心,思虑却都用不到地方。
“唉,”梁子国又是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柳寒嫣总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有了驿馆安置,苗菲菲便指使一干大夫仆从将病人分散开来,开窗通风。有一些病患已经病入膏肓,浑身长满大大小小的水泡,脸上通红,呼吸之间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没过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都要剧烈地咳上一次。
其实对于苗菲菲来说,这些人却是最好治愈的。他们久病未绝,本身多是身强力壮的精壮汉子,现在对于瘟疫,身体内部也有了一些自我抵抗的能力。
只要研制出对症下药的方子,就能很快治愈,只是对于其他没有生病或者病得较轻的人来说,他们却是巨大的隐患。身体较弱的,和他们在一个屋子呼吸都有可能被感染。
所以苗菲菲将他们安置在最偏僻而且通风良好的房间,只让一些身体比较好的年纪小一些的大夫进来照料。而这些人,这将会成为他们一起研制药品的试验品。
剩下的病患,苗菲菲也根据他们生病严重程度将他们各自安置。一经安置妥当,苗菲菲便迫不及待地和安乐坊的大夫们了解安乐坊药品的情况,说来也奇怪,这安乐坊每种存药数量都极大,只是却缺少了很多药品。
苗菲菲立刻将情况向齐小白和柳寒嫣说明,齐小白当即命人去周遭的大小医馆购买征调,柳寒嫣也暗中派龙刺里的人去其他郡县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