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黑暗束缚,危险自四面而来,步步逼近,她的耳已聋,再听不到圣灵的歌声,她的目已盲,再见不到生命之绚烂,恶魔已经将她折磨得毫无斗志。她绝望中嘶吼出最后一点力量,终于听到头顶上有人低声地叹息,“抬起头,看啊,金星的光芒依然明亮,一切都还存着希望……”
——恶魔
(1)
“哇哇,那个新来的教练好厉害啊!你看他跳起来可以轻松碰到篮筐呢!”篮球场旁围观的几个女生不住地尖叫着、欢呼着。
巫梦瑶下午没有课,背着书包,准备去图书馆自习,经过操场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女生的议论和兴奋的叫喊,不由得也好奇地去看那个迷倒一众女生的“新教练”。
“快看快看,球又传到他手上了……天哪,跑动的速度太快了!进了!耶——”女孩子们兴奋地鼓掌叫好。
梦瑶也被吸引着走到篮球场边,终于看清楚那个速度如风,灵活运球,又顺利过人、投篮命中的男子。他没有穿统一的球队制服,所以在一众男篮队员中非常显眼。虽然面上看着非常年轻,同其他的学生差不多,可他的动作那么敏捷利落,其他人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眼见着他运球穿梭在好几个人的围堵之下,却只一个利落的转身,便轻易化解,然后随便一个勾手,球便稳稳划过一个弧线,落入篮筐中……
“哇哇哇哇,太棒了,帅呆了!”女生们又开始一阵尖叫。
梦瑶也不禁为这漂亮的突围和进球莞尔拍手,可随即她的视线便被那个男子颈间因跳跃而滑出的项链坠子吸引。那是一枚看着很普通白水晶坠子,可是梦瑶却觉得自己的眼睛完全被吸引住,再难移开视线。那水晶的形状和外边包裹水晶的金属装饰物都令她感觉非常熟悉,尤其那枚水晶随着男子跳跃的动作不断摇摆着,折射出七彩的绚丽闪光……
梦瑶的眼睛始终盯着那男子的身影,脚步也钉在原地,再难移开,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球队的训练结束了,围观的人群都渐渐散了,梦瑶却还站在原地。
那新来的男蓝“教练”走到球场一边放东西的长椅旁,拧开一瓶水,仰头喝了几口,然后拿毛巾擦干自己头发上、脸上的汗水,这才收拾了东西朝着梦瑶站着的位置走来。
在梦瑶面前站定的男子,浓眉之下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午后的阳光之下,那深棕色的眼瞳令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他应该是个混血儿。”梦瑶在心中如是想。
可那个人却忽然对她挑眉笑起来,说:“你一直在看我。”
“看你的又不仅仅我一个人。”被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是令梦瑶觉得难堪。
“她们看我,对我尖叫是因为喜欢我,可你不同……”那男子对梦瑶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巫梦瑶戒备地看着那男子的眼睛,心里似乎有个答案跳出来,她却不敢也不愿意相信。
男子再次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说:“我是风漠然,是校篮球队的特聘教练,等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那声音犹如魔音,令梦瑶遍体生寒,呆立原地,再无法动作半分。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口袋里手机一边震动一边铃声大作,梦瑶这才猛然惊醒似的回过神来。此时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暗下来,操场上已经几乎不见什么人,她竟然在那个叫风漠然的篮球教练走后,一动不动地站了那么久。
梦瑶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金漪的名字,便接起来。听筒里金漪的声音带着急切:“梦瑶,你在哪里?还没有回家吗?”
“哦,我不小心在自习室睡着了,这就回去……”
“我这就去接你。”
“好,那就在校门口等我吧,我要先会宿舍一趟。”
“好……”
放下电话,梦瑶抬步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却没有发现,操场的一棵大树后面,有个黑色颀长的身影始终看着她。见梦瑶离开,那人才从树后走出来,眼睛目送她渐渐远去的身影。
“哎,别看了,已经走远了……”白垚坐在树上不住地摇着头,语气里犹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林森啊,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她失忆了,忘了你,你就当面给她讲清楚啊!亏得小爷我上次去金家老宅搞出那么大动静帮你制造机会,你可倒好,人没带出来,话也没讲清楚……哎,你去哪儿啊?还管不管饭了啊?说好晚上吃烤肉的啊……”
白垚赶紧从树上跳下来,追着前面大步流星的林森,嘴巴上还在念叨着去吃哪家的烤肉,哪家有赠品……
林森始终低着头走路,沉默不语。
梦瑶为何会一动不动地站在操场上那么久,他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果真在学校里找到了她,可是他见到她站在操场上,眼睛却是空洞的,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便躲在树后留心观察,谁知梦瑶竟然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直到天色暗下来,她的手机响了,才回过神来……足足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到底在想什么?
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安晓彤正在等她,梦瑶有些意外,今天中午时,晓彤说她要去参加一个兼职的面试,没想到居然比自己回来得还早。
“面试怎么样?”梦瑶笑着问她。
“估计没戏,一个普通文员的职位,去面试的居然有一百多人,至于么?”安晓彤瘪瘪嘴,反问梦瑶:“你去哪儿了?别告诉我你上自习上到现在?”
梦瑶冲她笑笑,道:“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出去吃?”
“除非是大餐,还得有帅哥和豪车。”安晓彤仰着下巴,一副高贵女王范儿。
梦瑶被她逗笑了,道:“走吧……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要求,但应该还过得去……”
“真的有大餐,帅哥和豪车?”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梦瑶把书包进柜子里,然后给金漪拨去电话。
电话通了,梦瑶说:“我想带个朋友一起去吃饭,你不会介意吧?她说要大餐,帅哥和豪车。”
电话那边传来金漪低低的笑声,他说:“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紧张,那我让司机先回去,我载你们去吃饭。”
“好,我们可能还要几分钟,换衣服……”
“没关系,我的荣幸。”
梦瑶挂上电话,对安晓彤说:“帅哥司机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了,现在能走了吗?”
安晓彤尖叫一声“天哪,当然不能就这样出去,给我五分钟!”,然后,便风一样飞奔回自己的寝室去了。
巫梦瑶在她身后笑着摇摇头,似乎一切都跟从前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始终收紧,紧到隐隐生痛,她依然无法安心和放松,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她的好友就在身边啊,那个人也很她也很体贴啊,她的心里为何总有个缺口空虚着,仿佛宇宙中的黑洞深渊,想要将她拉向那最残酷的黑暗里,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