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漪离开与巫梦瑶会面的酒店,当天夜里便出现在异国他乡某个小镇的小旅馆。急促的敲门声几乎惊扰了那一层所有的房客,当然也成功将安晓彤从睡梦中叫醒。
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男人,安晓彤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但是她当然没法得逞。
金漪推门进屋,又随手关门,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隔绝在门外。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是那眼神几乎将安晓彤机枪扫射成筛子网,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只那么一迟疑,便皱起了眉头。预产期在年底的话,现在应该也有六个月大,会是这么平坦吗?当然他也听说过有人到生产都不明显的,安晓彤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类型?
女人显然是被吓到了,脸色苍白,又因为刚刚还在睡觉,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这么对待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孕妇,确实不好。
金漪在沙发上坐下来,刻意放柔了声音,示意安晓彤也坐,他说:“为什么不辞而别?”
“没有啊,我发短信给你了……”安晓彤此时倒是平静了不少,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离金漪最远的位置。
“我从来没有收到……”金漪的话停下来。
金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直到这一刻,他人已经飞了超过十二小时,放下手中所有工作,风尘仆仆地赶来这个陌生的小镇见她,甚至都没有想到带上保膘,或者事先部署之类的。
“没有收到吗?那……梦瑶应该告诉你了,我很好……”安晓彤小声说着。尽管她表现得很平静,并不介意他与巫梦瑶有着更亲密的关系,但是越是这样,却越是显露出她的在意。
“我们的事情,我为何要去从别人那里打听……你完全可以给我打电话……”他说。
“我没有……没有你的电话,永远是你的助理接听……”
金漪这才意识到,他好像从没有给过她他的私人电话,他的助理更不会给她,所以她留的电话应该只是他的工作电话。所以她给他的短信很可能被当作无意义的信息被助理清理掉。当然,这样的事情从前也有过无数次,他这样的身份,女人从来是不缺的,分手也从不需要他来亲自处理。他的助理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见怪不怪,处理起来更是轻车熟路。想必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得到的也是有礼但冰冷无情的应对手段,或许是钱,或许是别的,总之,只要她开口,又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她便会拿到……
“如果我的助理说了什么话让你难堪,我很抱歉……”金漪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安晓彤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除了梦瑶的那一层关系,她与他不论从哪个角度而言,本就早已牵扯不清。
“不必,他们没有说什么,只说你很忙,还说我有什么要求可以跟他说,都是一样的……”安晓彤冲他笑笑,起身从冰箱里取了一瓶水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
金漪再度留意她的腹部,确实是完全看不出有怀孕的迹象,此时他大概已经猜到,怀孕的事十有八九是梦瑶对自己说了谎,目的显然也已经达到了。
可是他也不得不去反思这一天的自己行为是多么反常,从前也不是没有女人称有他的孩子,但是没有一次他会这么火急火燎地放下手中的一切连夜赶过去,他只会吩咐助理妥善处理,而且他们很专业,会处理得非常完美。那为什么如今换成是安晓彤,自己的反应就不同了呢?
“需要吃点东西吗?我这里只有泡面……或者你需要睡一下,你看起来有点累?”安晓彤觉得今天的金漪有点儿反常,沉默地看着自己,好似心事重重。
“嗯,是有一点儿饿了,你帮我泡个面吧,谢谢……”金漪喝了一口水,冲安晓彤笑笑。
安晓彤应了声便赶忙去准备,虽说是泡面,但安晓彤却是放了一个鸡蛋还有一些青菜进去,用锅子煮熟,很快就有饭菜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
等到端到金漪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安晓彤帮他脱掉鞋袜,想要他睡得舒服一些,没想到反而弄醒了他。虽然只是打盹几分钟,但显然对于他这样的人已经足够恢复一些精神,又吃了一碗鸡蛋面,更是体力精力全恢复。
他把外套脱下来,挽起衬衫袖子,主动要去洗碗。
安晓彤忙阻止,说:“不用不用,你快去休息吧。”她始终不知道他的来意,一开始进门时的怒气汹汹,到后来忽然的平静相谈,再到后来自然而然的吃饭睡觉,好像又回到在金家老宅住着的那些日子,他总是没有预兆的来,有时候只是陪她喝一杯茶便走,有时候会留宿,有时候她已经睡下,他会靠在她的床边躺一躺,就像现在,她洗好碗,他已经占据她的床睡着了……
她给他盖好被子,又取了一床毛毯,拿去沙发自己睡,却听到他说:“为什么不躺到我身边来?”
“那床两个人睡太小了,你睡吧,好好休息……”她还是躺到沙发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如果我想多大的床买不到?过来……”
“我累了,你也睡吧……”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忽然出现在身边的金漪连人带毛毯一起抱起来,丢到床上,床榻一沉,他也躺下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也有些气,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发什么疯,可刚要挣扎转身,便听到他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那声音里有少有的温柔:“晓彤……我们生个孩子吧……”
她便被这句话惊得再也不敢动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想要孩子?”安晓彤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想吗?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他说。
“今天,你为什么会来?”安晓彤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直到刚刚我才意识到,我有多喜欢待在你身边,哪怕是看着你给我煮面,还有像这样抱着你,都会令我感到安心和舒服,我想要给你安静平和的生活……梦瑶说你怀孕了,其实我明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我还是风风火火抛开一切跑来你这里,这样的状况是我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从未有过的。我想我可能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而且孩子的母亲也一定要是你才行……我小的时候从没有见过母亲,还经常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排挤,后来有一次我就生病了,当时我就想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别醒了,一直这么睡下去好了……后来,是我在梦里走进一片森林,在森林里迷了路,又黑又害怕,我就后悔了,想要自己快点醒过来,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也走不出去那个大森林……再然后,有个小女孩出现,把我带了出来,那个女孩就是梦瑶。当时我们都还小,七八岁的样子。当我时隔多年第一次在宠物医院见到梦瑶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的救命恩人。我对梦瑶的感情的确不一般,有感激,有喜爱,也不可能完全割舍,如果你仍介意……我会尽量克制,也可以再等等……”
安晓彤没有想到金漪会对自己娓娓道来这么多,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梦瑶对金漪是这样的特别存在,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伙伴加上寻觅多年终得相见的救命恩人,如果他能无动于衷形同陌路,那才说明他是无情无义的人,又怎么配得上自己的爱慕。
她翻身面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当初不是受梦瑶所托,你还会救我吗?”
金漪捧起安晓彤的小脸,手指拂过她的眉眼,说:“当然会,你也是我的朋友……”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头埋进的颈窝,“我爱你,金漪,我不管你爱谁,我只知道我爱你……”
“傻瓜……”他轻拍着她的背,嘴角扬起,露出笑容,眼睛里却流出泪来。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