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牢房里放老鼠也是县太爷命令的,不是我啊!求太子开恩,求太子妃开恩啊,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亲,她老人家眼睛看不见,不能没有我啊!”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尤为情真意切,像是要把这一屋子的人都感动哭一样。
张正明也炸了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和我说寺庙有人妖言惑众的人不是你吗?抓老鼠的不也是你吗?和本官有什么关系,你休要胡说八道,污本官清白,请太子殿下明鉴,这都是这个小人的阴谋。”
那衙役哭喊着道:“小人莫不敢撒谎,虽然小人是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可是能下命令的是县太爷啊,想要害死太子妃的也是县太爷,小的只是照吩咐做事啊!”
这两个人都在尽力把自己这一方面往好了说,把错全都推给了对方。
狗咬狗的场面,实在是滑稽的很。
裴弘焕大声道:“够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还嫌不够丢人吗?张正明,本宫给你十天时间,不能安顿好百姓,到时候本宫就抄你满门!让你们去黄泉下面吵个够!”
张正明身体摇摆的像是一只从树上掉落的树叶:“什……什么!”
裴弘焕嗯了一声:“难道你做不到吗?做不到,本宫现在就革了你的职,将你全家抄家流放!”
这两种的下场都惨爆了好嘛!
张正明都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在任职生涯里碰上太子和太子妃微服私访。
他就不该轻信这个衙役,现在他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本宫这十日就住在县城内的驿官里,张大人,请便!”
裴弘焕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府衙,而那个衙役却被留在了原地,他刚刚才跟张正明咬了一嘴毛,现在却被留在这里,按照张正明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肯定是死定了呀!
灵水县的县城里有一个驿站,裴弘焕已经叫人打扫干净随时都可以住进去。
然而,这里明明比破庙好得多,凤慕涟却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她跟在裴弘焕后面,甚至都不敢进去。
裴弘焕回头道:“怎么不过来?”
凤慕涟扯着嘴角干笑两声:“那什么,刚才你真威武,那两个就这样这样被你给收拾了。”
驿站门前挂着两只大灯笼,裴弘焕就站在灯笼下面,似怒非怒地看着抱着手臂的凤慕涟:“现在知道害怕了?”
凤慕涟往前挪了一步,故意大声笑道:“哪儿的话啊,一个驿站我怕什么,那什么你先进去吧,我还不困,我就在这吹吹风。”
裴弘焕一声冷哼:“坐在这里吹风,可别把脑子给吹坏了,堂堂太子妃,居然轻而易举被人抓紧了牢房里,还被丢了几只老鼠,能活这么大,靠的都是命大。”
这冷嘲热讽的都让凤慕涟快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她扁了扁嘴:“那我要不这样做,那个县令还是会把灵水村的人置之不理的,他根本就是不求上进,所以也不求作为,若是不逼一下,谁来处理灵水村鼠疫的事情呢?”
裴弘焕对她这套说辞无话可说:“所以你就以身犯险?”
他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吓得凤慕涟站在门口都一个哆嗦,她忙上前去拉住裴弘焕的手:“别,别生气啊,对不起嘛,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保证行不行?我们进去吧,昂。”
裴弘焕看着她的脸,半响终于捂着自己的脸道:“凤慕涟,你知不知道,我知道你被抓了的时候有多害怕,现在的灵水这么乱,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凤慕涟看着他这个样子便是连大声的话都说不出来,忙抱住他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个事情,我……我没想要吓你。”
没有说话,裴弘焕将她紧紧抱住,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以后,别再这样吓我了。”
凤慕涟都不知道他会这么担心,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慌了,原本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凤慕涟,现在都开始想自己做事是不是太冲动了,一股脑就扑了进去,完全没有考虑身边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凤慕涟任由他抱着自己,甚至勒的她肋骨都有些疼也没喊:“刚才你在县衙的时候我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是生气了。”
蹭了蹭凤慕涟的脖颈,裴弘焕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傻,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没有办法保护你,还让你以身涉险。”
他这么一说,凤慕涟的愧疚感就翻了好几倍。
她做事冲动不想后果却要别人来替自己担心,她的确有些自视过高,如果她没有办法临时弄出蒙汗药,又或者蒙汗药对老鼠没有用,她不是要死的很惨?
现在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其实挺让人后怕的。
……
太子和太子妃出现在灵水县和灵水村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而在灵水村的百姓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昨天帮助他们,给他们诊脉,一直告诉他们怎么防止鼠疫,发生鼠疫了怎么办之类的竟然是他们南晋的太子妃。
其中一个道:“我就说,这女大夫怎么这么好看,原来是咱们的太子妃。”
另一个说:“是啊,听说太子也来了,昨晚带着太子妃一同教训了县令,能有这样的太子和太子妃真真是咱们百姓的福气。”
他们双手合十道:“太子和太子妃就是神仙转世,菩萨心肠,菩萨心肠。”
这个时候的人们,也没有管神仙和菩萨不是一个派别,只知道对着凤慕涟和裴弘焕满是感恩和感谢。
而今天才得到消息的裴奉章险些气炸了,他也想过去灵水村治理鼠疫,可是他终究害怕那疫病,若是传染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得不偿失。
可是他没有想到,裴弘焕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带着凤慕涟一起去了。
现在朝野上下都对他俩赞誉纷纷,称赞有他们是南晋的福气。
他们是南晋的福气,那他呢?算什么?
最近母妃对他也颇有微词,怪他胆子太小,不敢像裴弘焕一样拼搏。
可是裴弘焕有凤慕涟,凤慕涟又是个医术奇才,认得许多太医都不认得的药材,说不准就有治疗鼠疫的法子,所以才和裴弘焕这么肆无忌惮的跑去了灵水。
他又没有一个凤慕涟,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每天只会争宠争风吃醋的女人!
再一次的,裴奉章感到了一阵烦躁,从前他认为凤慕涟也是只会吃醋争宠,甚至还想做他的妃子,他看不上她,结果她转头就嫁给了他对大的对手,甚至还次次打他的脸。
若是知道凤慕涟这么有本事,他又怎么会吝啬一个皇子妃的位置!
从前他还笑裴弘焕是有多么犯贱,竟然会挑一个他不要的女人。
现在看来,裴弘焕甚至比他还了解凤慕涟,如今倒是他丢了西瓜拣芝麻。
不管裴奉章在京城是如何的懊悔,凤慕涟在灵水的日子都过得忙碌且充实着。
张正明不敢怠慢,就找了好几个大夫给凤慕涟,因身份暴露,京城那边也派了两个太医过来。
张正明被裴弘焕要求要去把牛棚里的人全都抬出来,若是死了的就要好好安葬,由他这个县令出棺材。
为此,张正明不得不把自己的俸禄都拿了出来。
幸好凤慕涟他们来得早,牛棚里面的尸体虽然有几具开始腐化,但是也还有不少活着的人,全都被抬了出来。
衙役们穿着特制的防护服抬着给这些人清洗身子,洗完了就安排到干净的房间里,由太医带着灵水县的大夫逐个查看。
凤慕涟则跟雪雁一起在处理药材的事情,雪雁力气大搬个药材什么的都没问题,凤慕涟就负责给药材分类,她还找了十个人煎药,这十个都是灵水县的大夫身边的学徒。
他们的师傅去给太医打下手当学徒去了,他们就在这里给凤慕涟打下手。
起先他们还是慌得很,离开了师父,而且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疫病,被派遣来拿药煎药,实在是慌张的很,有一些才学了一两个月,对药材都认不全。
接手这些人的时候,凤慕涟也头疼的一阵子,可是这些认得药材的,总比不认得的要好得多,她这样想着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打起了精神。
并且安慰那两个刚刚入门的学徒道:“没事,学东西都有一个过程,才学了两个月不能强求,你们愿意来帮忙已经是万幸。”
她说的连个学徒都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太子妃您太客气了,是我们太没用了,不如师兄们学的多。”
凤慕涟笑了笑道:“别妄自菲薄,我待会把药材全都写上名字,你们到时候认字抓药就行,这也是一种学医方式。”
有了凤慕涟的安慰,这两个人的脸色都好了很多,他们都是被家人送来做学徒的,有些药材的字都不认得,对着字去认药材倒是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