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裴绍礼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从牙齿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此时站在后面的凤玄尉走上前来道:“方才张御史说不能写,现在又说能写了,张御史方才是在糊弄陛下吗?”
凤玄尉站出来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内,毕竟谁都知道他疼爱凤慕涟,这个时候必然是会站出来说话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御史,裴远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张御史浑身都在颤抖,背上也被冷汗浸湿,他看着裴远渐渐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不管现在的裴如何,曾经他也叱咤风云,他是太久没有见到那个让人心惊胆寒的帝王了,才会一度以为他都会息事宁人。
如今他已经触碰到了他不能触碰的逆鳞,便只有死路一条。
凤慕涟扫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众大臣和皇亲国戚,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如今真相已经大白,四王爷承认自己确实挪用过赈灾款,我想也应该结束了。”
裴弘焕拱手道:“请陪审团投票,法官判决。”
众陪审团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举这个牌子,裴远往背后一靠却已经拿稳了握在手里的锤子,凤玄尉走回陪审团举起了自己的牌子,接着支持判决四王爷的牌子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举起。
这其中不乏有一些曾经看不惯裴绍礼行事作风的,但是裴弘焕却看见了坐在下面的裴奉章两兄弟也举起了牌子,他们一举这个牌子后面好多个大臣都举了起来,如果不是他们举牌子这事怕还有点悬,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会这么明白事理。
裴弘焕因为这个就多看了他们两眼,结果发现裴奉章也在看他,只是表情看不出什么东西,裴牧修脸上则挂着一贯的嬉笑,像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
当票数过半的时候,裴远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锤子没有犹豫的一锤定音。
“自今日起,四王爷裴绍礼贬为庶民,没收其所有家产。”
裴远当场就写了圣旨,这便是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裴绍礼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咬着牙连旨都没接,竟然直接推开宫人往外走去,众人看得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拦一下,但是裴远却大手一挥说道:“随他去!”
看裴远这般态度也能想到明天会发生什么,裴绍礼拂面子不肯接圣旨,裴远自然有一万种办法让他不能不接,便是布告天下也能叫他身败名裂。
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了一个段落。
裴远直接挥手叫人抓了张御史,当场脱了官帽丢出了皇城。
方才进去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扬的大臣,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连一个平民都比不上了,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一点什么。
事情解决了以后裴远也没有让他们多留,而是挥挥手让人都散了。
凤慕涟和裴弘焕也没有多留而是坐着马车回家了。
凤慕涟在马车里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但是裴弘焕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在她腰窝处戳一下——他也的确戳了。
“嗷!”
凤慕涟捂着腰眼眼泪汪汪地瞪视他。
裴弘焕咯咯笑出声。
凤慕涟气呼呼地转过头,一边戳他一边愤愤不平道:“我才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奖励我就算了,还欺负我,欺负我,欺负我!”
她一边说一边往他身上戳,也不挑地方,看到哪里没有防备就戳下去,戳了好几次都在他胸口上。
裴弘焕眸色一深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再这样惹我,我就不客气了。”
凤慕涟抬起头,极其夸张地哇哇叫:“哇,你居然是这样的太子,这里可是车驾之内。”
裴弘焕往前一贴,嘴里的热气都哈在了凤慕涟脸上,害的她直接酥了整个脊背。
“既然这样,太子妃声音小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是吧!”
他的唇瓣在她耳垂上拂过,舌头一卷就把耳垂卷进了嘴里,温热的体液黏哒哒的在她耳垂上,凤慕涟整个人都僵住了,平时闹得像是一只上天入地的猴子,现在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子,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来……来真的吗?
她两只手试图把这个人推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两只手居然使不出力气,绝望的她只好小声地喊起来:“裴……裴弘焕,我错了……”
“叫我什么?嗯?”
鼻音低沉的惹人犯罪,像是挑逗一般拨弄着她脆弱的神经,一下一下撩拨,令人窒息。
“相公?夫君?”他一动不动,凤慕涟急了推了他两下:“大哥你起来啊,你好重啊!”
凤慕涟都要被他逼疯了,为什么这么会撩人,他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吗?
她现在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即将灰飞烟灭啊!
她慌张的样子像是一只手足无措的小鹿,一跳一跳的眼神充满着无助,与平时肆意欢脱的她判若两人,这让他疯狂的想把她的无助摧毁,让她的心跳只为他律动。
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要把她连人带魂都吸进去一样。
然而,现在不行。
“乖。”他笑出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记得下一次不要挑逗我知道吗?”
凤慕涟暗暗唾弃:“分明就是你自己禽兽。”
裴弘焕眼睛一眯,喉咙里溢出危险的声音:“嗯?你说什么?谁禽兽?”
被眼神锁定,凤慕涟秒怂:“没有,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太子殿下你真帅!”
压住上扬的嘴角,裴弘焕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回去以后不要出来。”
“什么?要出事吗?”凤慕涟一愣,现在她连斥责裴弘焕弄乱她头发的想法都没有,因为听到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裴弘焕点点头:“四皇叔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人,父皇要削了他的身份,他心里自是不甘的,且自己手里又养了不知道多少的私兵,今日被这样一刺激,八成会举兵。”
听了裴弘焕的解释,凤慕涟点了点头,她掀起窗帘,今天天气看着不太好的样子。
有一大片乌云朝着皇宫的地方飘去,低沉里蕴含着不知的危险,刮过的冷风让过往的人们都纷纷搓了搓手臂,摆摊的一看天气说:“今儿天气不好,还是早些收摊吧!”
看着天像是要下一场大雨的样子,货郎们都纷纷收起自己货物挑起担子回家去了。
凤慕涟指着天上的乌云道:“倒真是会挑日子。”
摸了摸凤慕涟的脑袋,裴弘焕失笑道:“今天和明天没有区别。”
凤慕涟耸了耸肩,怎么说也是个大日子,怎么能不好好挑个黄道吉日呢?
中道崩殂了怎么办?
不过这些显然是不在凤慕涟的考虑范围以内的。
……
裴绍礼回了王府以后整个人就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进门就撂倒放在门边的一个装饰花瓶,瓷瓶噼里啪啦七零八落碎了一地,生了好大气的样子,吓得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警醒着不敢动一下。
张御史被人脱了官帽扔出去以后就直奔四王爷府来了,高翰林也在来的路上,见到脱了帽子头发凌乱的张御史,高翰林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从前他和张御史一起共事关系其实并不算好,谁都想在裴绍礼面前出一头,两个人暗暗较着劲,不过从前在裴绍礼面前倒是一派温和的样子,没出过什么乱子。
张御史因为官职比高翰林高,所以在裴绍礼面前更能说得上话,从而一直处处压制高翰林,这件事情一直在他心里憋着。
一直以来,张御史主张暂避锋芒,高翰林比之年轻更容易冲动,想法和做派也比张御史更为激进,所以两个人虽然同事一主却各有各的心思。
他们一同走进去的时候裴绍礼还在大堂里生气,摔了好几个瓶子,身边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看着两个人走进来,裴绍礼一个眼神扫了过来,看的两个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张御史,裴绍礼的眼神扫过来就定在他身上。
裴绍礼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张御史背上都被打湿了一块,下意识想往后退,却不敢往后挪,裴绍礼话也不说,竟然直接一巴掌呼到张御史脸上,直接将人扇飞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什么暂避锋芒,什么隐忍?隐忍到今天,老子一个王爷被人扫地出门!”
张御史没躲开硬受了一巴掌,牙齿松动一下,一口污血和着一颗牙吐出来,他捂着立刻肿起来的脸颊说道:“王……王爷……”
高翰林站在一旁拿手压了一下翘起来的嘴角,虽然心里高兴,但他实在不好在裴绍礼面前表现的太过张扬。
眼见裴绍礼抬手,张御史还以为他又要挨一巴掌就下意识往前一挡,结果裴绍礼看见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就气的连打都不想打他了,硬生生把这口气给憋了下去,指着张御史的鼻子说:“你给我滚,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