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以后定会加倍小心。”这般说着，雯儿蹙眉道：“在这侯府里，二姨娘和二小姐自是把小姐当成眼中钉，但姑小姐一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没有线索之前，也不好猜测到底是谁下的手。”
“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苏秋漓眸光微闪，又吩咐道：“你出去找个裁缝店，比照这衣服的样式赶制一件出来，宫宴那天我如常穿上，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是谁捣的鬼了。”
主使者明白这衣服上沾染了脏东西，为防染病，自会对她避之不及，绝不敢有任何亲近动作。
“小姐放心，奴婢自会办好。”
“嗯。”
雯儿效率极高，才出府没一会儿便赶着回来了，站都没站稳，就气喘吁吁道：“小姐……城郊几个村子里突然爆发瘟疫，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奴婢上街时，正见京兆府尹的衙役们匆匆往城门处去，说这段时间，京城只许出不许进。”
自己刚发现疑点，城外的瘟疫便蔓延开来，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仿佛是有人故意算准了时机一样，只是，但凡瘟疫，都有七天到半个月不等的潜伏期，待发现病患再行隔离，怕是隔不住的。
这显然是个阴谋，可是阴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算了，其他的可以暂时放一放，，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把瘟疫控制住，否则接下来，会有无数人因此丢了性命。
要调查瘟疫，自己一个女子出面多有不便，特别是在府邸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这般想着，苏秋漓也顾不得避嫌，只唤出向阳，让他去请南宫宸过来。
这样的大事，还是当面讲比较好。
苏秋漓话音未落，只觉一道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随着香风逼近，人亦被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南宫宸笑的得意，俯身在苏秋漓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咳咳……”苏秋漓上辈子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手术室，只闻得惯笔墨和消毒水的味道，被这香味呛的咳嗽连连，一脸哀怨地看着南宫宸，“殿下，您能稍微低调点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红袖招头牌来了呢。”
“红袖招？”南宫宸薄唇轻勾，很是傲娇不屑的口气，“一帮鄙质陋颜的货色，也不知道那帮男人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把眼睛拉在娘胎里了，才一个个苍蝇似的往上扑。”
若旁人说出这样的话，苏秋漓一定会觉得那是心存嫉妒的酸腐之言，可说话的是南宫宸，她却无可奈何，因为若忽略掉那双如黑洞般深不见底的深眸，眼前这张如仙如妖的脸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尊贵气息，的确会让只流于修饰皮囊的美女黯然失色。
“若没那眼盲心盲的，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平事了。”苏秋漓不动声色地挣脱南宫宸的束缚，自己在旁侧的椅子上坐下，正色道：“瘟疫之事，殿下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若她没猜错，南宫宸就是为此事而来，也无需多此一举去问对方听没听说过了。
“乘风，把你查到的信息跟王妃回禀一遍。”
“是。”随着这句简短的回应，速风犹如一道影子忽的出现在苏秋漓面前，回话简洁扼要，“王妃娘娘，此次瘟疫来势汹汹，但凡被发觉染病者，皆在两日内高热溃烂而死，无一例外。”
苏秋漓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来，神色已是比之前要凝重许多，“你可还记得，上次京城附近爆发瘟疫是什么时候？”
“十六年前。”南宫宸抬了抬手，乘风立刻将一本卷宗呈到苏秋漓面前，苏秋漓快速浏览了几页，蹙眉道：“我娘亲当年也染了瘟疫？”
“是。”南宫宸点点头，“当年，定远侯夫人初初有孕，身在西北的夏光大将军收到家书高兴不已，便派人送了许多名贵药材补品进京，夫人见到家中旧仆高兴，就将其中一个嬷嬷留在近身侍奉，没过几日，那个嬷嬷就爆发出疫症，夫人怀孕体质原本就弱，少不得被牵累染病，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想来你身上的余毒，也有一部分是胎中留下的。”
“哪里就那么巧了，必是有人想借着瘟疫的由头除掉娘亲，而且，感染瘟疫的源头是夏家家仆，瘟疫在京城蔓延，外祖父也逃不脱一个失察之罪，如此连消带打，倒真是一步好棋。”
苏秋漓冷嗤一声，继续翻了几页书才再次道：“当年最大的得益者，便是这位曲神医，对么？”
“那场瘟疫蔓延的厉害，很快就传到宫里，我被有心人算计着，自然无法幸免。”南宫宸身染瘟疫时只有五岁，但他自幼聪慧，记忆力比寻常孩童好上许多，如今想来仍历历在目，“当时父皇急坏了，张贴皇榜以求天下名医为我诊治，可惜都没有什么作用，直到这位曲御医出现。”
“按说，他不该能治好你的病，反而该置你于死地才是。”那会儿，柳皇后亲生的皇子尚未夭折，南宫宸这般受皇帝喜爱，无异于是横在其太子之位前的绊脚石，必要除之而后快。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的病症越来越重，只靠一口气吊着。”南宫宸抿了口茶，淡淡笑道：“可惜老天爷实在不遂他们的愿，偏偏就在这时候，有个病重的宫女出现好转迹象，父皇大发雷霆，说若治不好我，就治那曲神医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并将给宫女们治病的王太医调来我身边侍候，曲神医实在无法，只能让我痊愈了。”
不知何时，南宫宸在苏秋漓面前的自称已由‘本王’改为‘我’，这个转变，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原来你跟王太医的渊源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苏秋漓合上卷宗，颇有些惬意地努努嘴，“每个人都想求荣华富贵，聪明人么，总是会把握时机的。”
他原以为借着瘟疫的机会替皇后除了南宫宸，便能谋得太医院院正之位，却没想到皇帝对南宫宸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想象。
这时候，若执意要南宫宸的性命，皇帝盛怒之下他的小命必然不保，若不这么做，便是得罪死了皇后，就算留在太医院，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索性以自己不慕荣利为由，推脱离开了事。
许多事往往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
“你是说，他又准备故技重施？”虽然说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南宫宸还是一下就明白了苏秋漓的意思。
“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苏秋漓并不托大，只在稍稍斟酌后跟南宫宸四目相对，“我想去城外看看情况。”
从理论上来说，瘟疫是由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也就是细菌或者病毒爆发引起的，在这个尚未被现代化工业所污染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有病毒存在，今年夏天并未出现过洪涝灾害，即便有病毒传播，也断然不会这般来势汹汹，她必须要亲自去现场仔细检查，才能决定配什么药来控制。
“不可以。”
城外瘟疫已经全面爆发，苏秋漓身子孱弱，万一被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若合该如此，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不顶用的。”苏秋漓将衣服上沾染脓液的事跟南宫宸说了，“这场瘟疫因谁而起，想要达到何种目的尚不明朗，若任由他们躲在暗处，才是越发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了。”
“我会让乘风把新得的消息汇总给你。”南宫宸勾一勾苏秋漓的下巴，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决，“别逼我，否则我会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想要快速扼制住瘟疫，就要切断一切传染源，把所有患病者杀光掩埋，最是简单有效。
只是，太过丧心病狂。
“你不会的。”苏秋漓说的一字一顿。
“是么？”南宫宸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秋漓一眼，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尝试。”
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就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考虑到南宫宸定会派人‘监视’着自己，苏秋漓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将所有人物关系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上一次瘟疫，柳皇后的目的是要除掉夏氏和南宫宸，顺便加重皇帝对夏光大将军的嫌隙不满，可谓一举多得，那这一次呢？
南宫宸患过瘟疫，必不会再轻易感染，更何况他如今实力强大，绝非幼时那般可以轻易被算计了去，那么，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难不成只是为了暗算自己？又或者是自己想多了，这场瘟疫就是个意外？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闪过就被苏秋漓否决掉了，绝不可能。
这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
阴谋到底如何暂且不提，眼下苏秋漓最关心的，还是如何将病情稳定住，是以很快将思绪收回来，想着如何能瞒住南宫宸往城外去一趟，毕竟要先了解情况，才好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