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给绮云穿衣的工夫，素儿在心里将这件事情琢磨来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一般，顺着绮云方才的话说：“可是产婆说的也是过一个月后的事情，您现在还是应该以休养身子为主，等到时候产婆都学完了规矩，能在您身边侍候的时候再多走动也不迟，毕竟产婆都有经验，有产婆在也能放心一些。”
“不怕，我不也会医术么，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的。”
绮云心里仍旧觉得空空荡荡的，但倒是不似之前那般连身边的响动都无法留意，听了素儿的话，下意识回了一句。
可这声音听上去却也是有气无力的，素儿为她系衣带的手微微一顿，许是因为心里的担忧和顾虑，一时竟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默了一会儿，又转身去取外衣，原本侍候绮云穿衣洗漱都是她和果儿采心，三人一起分工协作，还有二等宫女在外间侍水，这些东西都是在她醒来之前就都准备妥当的。
可谁能想到她今日比往常先醒来那么多，好在素儿也是胆大心细的，虽然怕她冻着动作有些迅速，一个人在她跟前忙活，但却也不显得慌乱。
即便如此，素儿还是一边为她穿戴，一边贴心的问：“那娘娘您看今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一会儿属下就去让小厨房做！”
“不用着急，还是等果儿起来了再安排吧，你昨晚守夜，也没有休息好，就别折腾了。”绮云淡淡笑了笑。
虽然素儿一惯隐忍，但此刻她却还是敏感的从素儿眼中的担忧和微微有些紧张的语气中听出来了对自己的关心，以及那份欲言又止，小心翼翼。
这使得绮云的心头温软了不少，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烦闷，焦躁，以及莫名的空荡，和难以克制的隐隐作痛。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夏成轩不在身边……
可是，最让她觉得难以言表的，偏偏是她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己愿意的，是自己在夏成轩犹豫的时候一力的劝说他，让他收了其他女子入宫，所以相比伤心，她倒是烦闷更多一些。
正因为都是她自愿的，是她提起，鼓励，支持夏成轩去做的，才导致她现在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落和伤感，难以接受，在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面面俱到的考虑到之后，以为万事俱备，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自己竟还是会产生这么多复杂的情绪，竟没有料到，自己原来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强大。
能够真正的做到万事以天下为先，而后才考虑自己……
“属下本是习武之人，哪里会觉得累，而且您起身了也不能一直空着肚子，不如……属下一会儿先为您煮点茶吧？”
知道绮云是心疼果儿，也是真心心疼自己，更有可能，是根本就吃不下什么，所以素儿这才在话说了一半的时候改了口，茶可是她一向喜欢的，而且这冬日里的天气，喝点茶总能暖暖胃。
“也好。”
看着这么有心，绮云也不想再继续拒绝。
“那属下先去叫人传水，回来先给您梳头。”素儿脸上泛出一丝欣慰和欢喜，正好衣裳也穿戴好了，说着便将她扶着坐在妆台前。
“好。”绮云又轻轻应了一声。
素儿闻言，立刻便转身去外间，到了寝殿门外让念晴传水，二等宫女晚上守夜都是进不得寝殿门的，这也是出于对绮云安全的考虑，平日里，二等宫女也只能在寝殿外候着，绮云身边只有素儿她们三个。
原本看着此时天色还早，素儿以为念晴还在廊下打盹，没想到出门却看见她已经立在门前，一副精神抖擞随时待命的模样，倒是让素儿稍稍有些许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当初之所以选她，也正是因为她做事任劳任怨，老实本分。
虽然以现在的天色来看，还远没到绮云往日里起身的时候，但也再过不久，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起身，开始忙碌，走动，她守在寝殿前，能够保持清醒也是好的，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快些反应。
“素儿姐姐。”念晴见她出来，立刻开口招呼，嘴角挂着一丝淡笑，模样乖巧安静，眉宇间一片宁和，丝毫没有争强斗胜，想要在她面前讨好表现的意思。
“你倒是精神。”素儿也笑了笑，不过，此时却没有多少心思与她多说什么，打过招呼后便说：“娘娘今日起得早，你先去传水吧。”
“是。”
念晴听罢立刻应声，也不多问，连一丝疑惑都没有，应完就转身往水房去了。
素儿看了她背影一会儿，放心的转身回到了里间，为绮云梳头的时候忍不住又提起她来，有些许感叹。
“听你这么说，你是觉得她确实是个可用的人了？”绮云笑着问。
虽然有心事，但她也不愿一直表现得那么明显，平白让身边的人担心，所以刚刚素儿走后她也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此时才得以自如的与素儿交流。
素儿为她挽发的手微微顿了顿，如实的点了点头，“您之前说，念昕太过争强好胜，目的性太强，属下今日瞧着，念晴倒是一点这些心思都没有，乖巧得很。”
“虽说是日久见人心，但我却也鲜少见你这样夸过别人，那便用着看吧，我也相信你的眼光。”云很是随和的说。
这也是在不经意间向素儿透露自己对她的信任，毕竟现在采心要忙着接替小燊的位置，处理宫中的大小事务，而凤仪宫的宫务素儿也是刚刚才开始接触，万事开头难，此前素儿也没有掌管宫务的经验，当初在熙芳楼的时候，也是秦瑶在理事，绮云是怕她做事的时候没有信心，太过斟酌迟疑。
绮云知道，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昨日念昕的事情还是多少在她心里留下了些许疑虑阴影的，她肯定会怪自己选人没有选好，没能入得自己的眼。
在这样的情况下，绮云以为自己对她的信心是十分重要的一种鼓励方式。
只有素儿能放心大胆的去处理宫务，这座凤仪宫才能真正井井有条，而不是外强中干，人心混杂。
说完，看素儿愣了愣，没说话，她便也不再多说，是想要故意显得随意，暗示她即便选错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忽然又想起了昨日派念晴去盯着郑君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