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会记得的！”
绮云看他如此较真，心头又是欢喜又是无奈，不禁笑得越发开怀，一时间，连方才想起前世在重华宫中所看到的那些争斗而产生的怅然都消散了去。
末了，见他也笑了笑，这才又想起一事，收起笑意略严肃了些，却依然显得轻松的问：“不过今日甘乔和南月才刚刚入宫，按理说，你应该要去她们两宫看看的。”
“不急，她们到了新地方，也总的熟悉一下，而且我也想多和你待一会儿！”夏成轩却忽然又孩子气起来，说着，又亲手为她打散了发髻，拿起一旁的木梳轻轻梳理着那一头长发。
透过铜镜，绮云看着他专注的神色，嘴角不自觉的又挂起了一丝笑意，但却并不十分欢喜，而是一股子温存的意味，就这么静静的，过了片刻，才又轻声问：
“那你可想好晚上召谁侍寝了？”
像是生怕自己的问题打破了这氛围，可是，她却不得不问，不得不考虑这些。
不过，这里面也还是多少有着她自己的小心思，原本，按照那二人的性情，和在白岩国的地位，今日理当是先让甘乔侍寝，一面生出什么事端的。
可是她还是下意识的就想知道，夏成轩心里会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或许，这便是女人那幼稚的嫉妒心吧。
即便他已经什么都拥有了，也明明白白的知晓他对自己的感情，更是早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却仍忍不住在心里有了比较。
“自然是甘乔了，要是让南月先侍寝，回头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夏成轩闻言，梳头的动作微微一顿，心里虽有些失落，但却还是不动声色，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他知道，绮云要主动问出这番话也是极为不容易的，从上一次他们因为妃嫔的事情争论过之后，他就再也不让自己去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再也不让自己去思考她这么“大方”，到底在不在意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经过那次他彻底明白，她的内心是有多么的为难，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不愿意让他为难，处处都是在为了他考虑，所以，他之后也再没有因为类似的事情而表达过什么情绪，此刻也才能保持着平静。
既然是都不愿意多提的事情，那么他也自然不愿意再说那些没用的话，毕竟事情已成定局，他也不可能将其他人放在宫里不管，而各自的心思也都能体会，又何必多言，反而惹得她更难过呢……
可绮云得了他的答案后，那些小心思却没有松懈半分，反而是从猜测他是更喜欢甘乔一些，还是更喜欢南月一些转移到了，他是不是真的看上了甘乔……
这一夜，绮云彻夜辗转，眼看着天渐渐露白也丝毫没有睡意。
他不过才一晚不在身边，难不成以后都要彻夜无眠么？
终于，她这么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句。
可是说完之后，她却不禁更加烦闷，脑子里止不住的在想，将来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夜？
为了平衡前朝后宫的权势，为了各国之间的联谊，甚至为了皇家的子嗣，他又要离开自己多少次？
“娘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床榻边，昨日负责守夜的素儿一直留心着动静，因为过人的武力使得她比常人更容易感知到周遭的动静。
此刻察觉她下了床立刻便睁开眼，看见她果然起了身坐在床边，忙坐直了身子问她，可她却望着窗口发呆，就连听见自己的声音也没有丝毫反应。
素儿不禁轻轻起身，靠近绮云身边，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怎么了？”
她这幅神色，可是素儿此前从没见过的，不自觉连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不知道，无法给她宽慰，问完，见她紧紧穿着单衣，忙又将褥子披在她身上，还稍稍用力裹了裹，生怕冻着她。
正在素儿有些手足无措之时，却见绮云终于缓缓转头看向了自己，笑了笑，说：“没什么，可能是觉得有点凉，所以一直睡得不太安稳，索性起来坐一会儿。”
“凉？”素儿一听，立刻伸手进褥子里探了探，又碰了碰她的手，却发现温度刚好，她的手也并不冷，一时，竟又不知该如何答话。
想了想，才说：“现在时辰还早，天都还未大量，不如属下再搬个炭盆来，或者灌个汤婆子，让您暖一暖再睡一会儿？”
绮云摇了摇头，轻叹道：“算了，既然睡不着，那还不如干脆起来，产婆不是说我现在应该多运动么。”
说着，她掀开褥子便要下床，素儿忙又去为她取一直挂在小炭盆不远处的衣裳，冬日里寒凉，她们每天守夜的时候都会特意准备好她第二天要穿的衣裳，挂在一个较为封闭的小炭盆边，这样一来她晨起穿衣时便不会被冻着，而且因为她们守夜都十分的警觉，再加上炭盆的位置也选得巧，所以也并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时间上素儿也掐得刚刚好，她取完衣裳转身便看见绮云已经下床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往日里穿衣的地方，脸色依旧是沉沉的，眼神有些许空洞，一眼便能看出是有心事。
可……也或许是现在这个时间的问题，也或许，是因为她一惯都能将自己的心思情绪隐藏得极好，如今却忽然就这么表露出来，显得像是心中悲痛到难以掩饰一般，反而让素儿更加不敢开口多问，生怕自己问了，便叫她更加伤神。
一边为绮云穿着衣服，素儿这么一想，倒是隐约琢磨出了点什么。
以往……都是夏成轩留宿在这里，和她一起就寝，那时候她们自然都是在外间候着，衣裳也挂在外间暖着，那会儿可从来没听过她说冷，今日还是素儿第一次来里间守夜，怕夜里万一有什么事情自己来不及反应。
可这头一夜她就没睡好，起得也比往常早了太多……
难不成，这是和夏成轩有关？
这念头一出，素儿很快便觉得就是如此，毕竟，昨夜他是去了昭华宫，虽然绮云一惯强大，遇事杀伐果断堪比男儿，可这毕竟是感情上的事情，不可与其他事情相比，她那么在意夏成轩，只怕此时确实是因为他而伤神。
但，想到可能是因为情感的原因，素儿也就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要她舞刀弄剑杀人放火她都不怕，可就偏偏因为自己自少时起就被收入死士营中训练，反而在男女之事上面迟钝许多，也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自然并不能了解男女之间发生感情时双方都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也就更不敢擅自用那些不知是否正确的道理去劝说绮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