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迟迟不开口？”
看着她的脸色从迟疑渐渐变得惶恐，绮云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原本，绮云是可以问她，为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可想到她对吴灵玉的感情，便不由自主的换了一种方式，也免得她觉得自己在质问，使得她压力更大。
“嫔妾……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陈清如终于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虽然觉得这样的话恐怕会让绮云对自己生疑，以为自己并不忠心，也知道吴灵玉恐怕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为甘乔所用，日后必定会给绮云添麻烦。
可是，在眼下，她仍然无法直接对绮云表忠心，说什么不会念及旧情的话……
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到，到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知道怎么说便不说了，有些时候，只有等事情发生之后我们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不是么？”
陈清如心中为了自己的反应而忐忑，可绮云却依旧十分平和从容。
倒不是故意做戏给陈清如看，而是绮云本就这样觉得。
毕竟，其实绮云现在也不知道如果当时陈清如一定要护着吴灵玉，甚至做出什么错事，自己会怎么做，是装作不知情，还是一视同仁。
看陈清如愣住，索性又笑了笑，轻声说：“行了，我也确实有些疲累，你若是不嫌厌烦，就帮我念一念诗文吧，我闭眼歇一会儿。”
这原本是果儿的活，因为果儿从前一直不爱看书，她便没事就让果儿给自己念，也权当是给果儿一些识文断字的机会，今日带来的书册也是比较简单，适合果儿看的。
但这会儿看着陈清如这样忐忑的神色，她却不由自主的就将这个活安排给了陈清如。
说完之后绮云自己反而都有些狐疑，想了一会儿后，才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怜惜陈清如心中的那份赤诚之情。
毕竟，在这后宫里，一份真情实在是最难得的宝物了。
陈清如虽然也不敢再愣神，赶紧答应下来，随后从果儿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书册，翻开书页用轻缓的语调念了起来。
那些原本需要讲究声韵对仗的诗文，经她这样平和的念出，竟是让人心头格外的宁和。
绮云闭眼听着，险些就要开口允诺她，可以给吴灵玉一次犯错的机会，但正在她觉得这样对其他人有失公允而迟疑的时候，常敬却忽然匆匆入内，隔着屏风用难掩慌张的语气说：“娘娘，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什么？”
话音方落，绮云立刻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问了一声后又猛地坐起身来，看着屏风外的人影问：“怎么回事？在何处遇刺？”
说着，更是连忙下了软榻，陈清如也变了脸色，小心翼翼扶着她往屏风外走。
“索性有青竹带领期门军护着，皇上倒是没受什么大伤，还自己从太庙骑马回了宫，可是，祭奠却因为此事被打乱，而且……祭坛上还多了一枚玉璋，上面刻着大逆不道之言……皇上气得不轻，已经安排廷尉大人和两位丞相彻查此事，您看这庆典是否要延期举行？”
常敬一边看着绮云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的禀报，有些话可不是他敢说的，可却又不得不将实情说出，所以言语间也多有斟酌，在看见陈清如也随侍在旁时，还有些惊讶的愣了愣，只不过见绮云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现在在何处？可有传太医治伤？”绮云听罢，开口便直接问着夏成轩的情况，至于那些祭奠和宫宴，却被她远远抛在了脑后。
“皇上已经在期门军的护送下先回了定安宫，可是，却不肯传召太医……这事眼下还没有在宫中传开，是青竹侍卫特意派人来知会小人，让小人通禀娘娘的。”常敬又道。
想来青竹他们也是拿夏成轩没有办法，所以才会特意来找绮云，想要绮云想想办法。
不过，绮云听了之后，却并不像常敬这么以为，而是脸色越发凝重了几分，就连唇色都微微有些泛白，但，却又依旧保持着镇定，略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吩咐说：
“你这就去患坊，悄悄将张天一带过来，另外，放出消息，说我身体不适，请皇上也过来看望我。”
“可是……张医师只是最低等的医师，按规矩是没有资格为您请脉的。”常敬有些疑惑。
可没想到，常敬的话刚刚出口，一向从容自持的皇后娘娘居然脸色大变，瞪着他怒吼道：“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常敬听罢，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就匆匆往外跑。
这副颜色，莫说是常敬了，就连素儿和果儿都吓了一跳，恐怕采心若是在此也难免为之愕然。
过往前世今生加起来近三十年，她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
只因为，她知道，夏成轩若是伤得不重，一定不至于不肯请太医……
他这么做，恐怕正是在强忍着伤痛，只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他真正的伤情！
虽然知道要他这个时候再从定安宫中出来很为难他，可是，也只有这一个由头能让他合情合理的出现在这里，而且，定安宫位于中宫，里这里和凤仪宫都是差不多的距离。
至于张天一……
也是绮云眼下能想到的，唯一会真正对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守口如瓶的人，虽然张天一并不愿意和后宫之人沾染，但绮云知道，他心中是有着自己的坚守和底线的，绝不会背信弃义，更何况，此事关乎到国之命脉。
“娘娘……您没事吧？”
一旁，陈清如察觉她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唇色也越来越白，不禁小声问道。
可她听了之后，却忽然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陈清如的胳膊，定定的看着陈清如的双眼，说：“清如，你帮我的时候到了。”
此言一出，室内的空气都仿佛静了下来。
看着她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陈清如也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她明明是那么担忧，可却还这样坚强，忍不住重重的回握住她，用坚定的声音说：
“只要娘娘信得过嫔妾，嫔妾一定为了娘娘肝脑涂地。”
“我不要你肝脑涂地，我只要你守口如瓶，接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能跟别人说半个字，但凡有人问起你今日的情形，你只需说我因为祈福太过劳累，来到此处便开始腹痛，还见了红，至于孩子如何了，皇上又如何了，你便只说一概不知就好。”
绮云当即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