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感受是为什么，说完，又忍不住点了点头，想起绮云之前的那些疑惑，满脸苦恼的说：“娘娘说得没错，我今日确实是有些异常，按理说，是不应该会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即便再怎么认可一个人，但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毁了娘娘的清誉，我本应该先回来跟娘娘商议的……可是在当时，我就是觉得已经权衡清楚了，就是觉得他不会违反自己的承诺……虽然刚刚的回答也算是有些道理，可，我知道……这不应该是我会做的选择……相信，娘娘也是在为了这一点而疑惑吧？”
“确是如此。”绮云听罢，立刻点头回应，只是，落在采心身上的眼神却越发的疑惑，眉头也皱了起来，满脸都是凝重的味道。
虽然看着她开始一点点梳理起自己的问题，也算是理得清晰，可是，为什么绮云心里却总觉得不是很踏实？
“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遭这样……”又多看了采心一会儿，绮云终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其实我送他到患坊的时候还特意提过让他归顺您的意思，但……他却还是表现得不感兴趣，我心里还挺失落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将心里的那些疑惑都说了出来，采心也终于觉得灵台清明了几分，不再像那一路回来时那般浑浑噩噩的不知所然，虽然，到眼下为止还没有找到答案，没能解决问题，但说出来总归是要舒坦一些的。
尤其是在绮云面前，虽然她们的身份是主仆，可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情如姐妹，如今她心中有什么疑惑，自然也是想要跟绮云说出的，何况绮云还本就聪慧得很，许多世人所不能明了的道理都能明了，她也深知今日跟小燊，以及张天一说的那些话放在绮云面前也不过都是班门弄斧。
所以，除了情感上对绮云本就有所依赖的缘故，她也是希望绮云能够在听了自己的诉说后，给自己一个答案的。
而绮云听了之后，也越发感到问题的眼中，虽然也并不想在她本就困扰的时候问她更多关于张天一的问题，可是，也终究不忍心看她一直困惑下去，也知晓她之所以说出来多半是希望能跟自己好好的聊一聊，能不能解惑是其次，所以便也更加用心的回忆了一下从一开始到现在她所有的反应，而后才问：
“那……从去年到今天之前，你有想起过这个人么？”
“有。”采心微微一愣，但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自然是不会再去斟酌该不该说，便也直接点了头。
得了这个答案，绮云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不过，还是更加仔细的问了一句：
“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想到的呢？”
“……说不上来……有时候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想起，有时候，就是忽然想到了。”采心回忆着，缓缓的开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才接着说：“就是觉得他还挺有趣的，也很有自己的见地……总觉得如果能再和他像之前那样相处应该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回宫后为什么没有找他呢？”绮云又问，但却基本已经确定了采心现在的状况，尤其是在看到她回忆起过去时，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柔和……
问完，只见她又是一怔，随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悄然变得沉寂，默默将头埋得低了些，才不是很自信的小声说：“可是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我脸上是有乔装的……他根本不认得现在的我，即便去找他，也不会说起当初的那些事情……而且，不知为什么其实我还一直有种想要避开患坊的感觉……之前也都是让小燊去患坊办事……”
“你是怕他不记得你了，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脸上有伤……因为这个而不自信？”
凭着对她的了解，以及根据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产生的直觉，绮云几乎是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下一刻就开口问，而且，眼神还直直的盯着她，一副认真严肃的探究模样，容不得她有丝毫的隐瞒。
采心心头一慌，在绮云这样的眼神之下，竟是来不及细想妥不妥当，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之后又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本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可与绮云对视之后，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绮云那双眼睛本来就总是能看透一切，也许，说那么多想那么多，还不如听绮云的一句论断呢！
只是没想到，绮云在看了她一会儿后，一直严肃的神色竟忽然放松下来，很是随意的笑了笑，说：“我知道了，其实你就是因为觉得他之前帮了你，所以对他一直怀着谢意，又觉得他为人可靠，自然也就比较信任和看重，再加上得知他是院判张闻之子，知晓他医术一定不差，便期望他能为我们所用，这样他有了我们给的机会，在太医院也能更平步青云，而我们也可以对他放心，将来行事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对不对？”
说完之后，绮云又静静的看着她笑。
这一番说法在采心听来自然是有理有据，十分具有说服力的，也像是帮她把心中的疑惑给解了，可是……不知为了，当她想要点头的时候却又觉得似乎还差了点什么没有理清楚，但，一时也想不出来个究竟。
“好了，你就别想太多了，毕竟是跟之前的经历有关，你对他的感觉复杂一些，抱有期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与其想这么多，不如等来日慢慢寻找机会，若他与我们是一路人，那么终究是会走到一路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看她有些愣神，似乎还在认真的考虑自己所言，绮云又笑叹着宽慰了一番，语气依旧是十分轻松。
而采心见绮云如此笃定，再加上确实也不能从她的言辞中找出什么不妥之处，便也就只能暂且听她所言，将心中那些不确定的东西暂且搁置，不然，总不能一直为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烦扰她，那并非采心所愿。
而且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后，采心也本身就轻松了许多，至少，在张天一这件事情上，自己并没有瞒着绮云什么，如今她既然能够理解自己当时给张天一那样的承诺，没有责怪她自作主张，对于采心来说便也就够了。
于是又问了问小燊的情况，之后采心才回去后院忙碌，这几日小燊要装病，处理宫务的事情也就都落在了她身上，自然是比往常还要紧迫一些。
只是，她却不知，在她转身离开寝殿之后，绮云脸上轻松的笑意却悄然消失，化作了满脸的担忧与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