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远之却沉吟着摇了摇头,依旧忧心忡忡的说:“以公子的性子,即便一时之间不会动公主,但也恐怕会对我们生出疑心,等公主的情况一旦好转,便是他带着公主离开的日子了……”
“那公主什么时候会好转?”王衡又问。
陆远之闻言,又叹了口气,似乎是因为想起了绮云的情况而十分不忍,却还是终于沉声说:“恐怕直到生产之日都要一直卧床休养。”
“一直到生产之日……那,等那个时候朝局都已经定了下来,便是公主再想做什么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啊!”王衡听了,立即脸色一变。
说着又去看一边的程兴。
程兴也皱起了眉头,心中的想法自然是和王衡一样,担心周军在朝中没有立足之地,加上通过刚刚的事情,他已经相信了陆远之,所以便直接问道:“那依世子所见,以公主现在的身体情况,还能赶上登基大典么?”
陆远之这次倒是不迟疑什么,直接摇了摇头,“登基大典礼仪繁复,即便是以公主之前的身体情况,也未必能撑得过去,又何况是现在她还昏迷不醒,若是不想皇权旁落,最迟半个月左右就要举行登基大典,到时候,她有没有醒过来还是未知数呢。”
“如此说来……世子是觉得只能让公子称帝了?”程兴试探着问道。
虽然语气谦卑,但神态看着却终究有那么几分不乐意。
“你们若是希望公主能称帝的话,只怕是不容易……”
想着之前绮云的嘱托,陆远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由着程兴和王衡他们去猜测,否则,若是他已经将话说死了,之后的计划又该如何实施。
果然,原本神色都有些暗淡的两人,听了他这话后眼中立即添了几分神采,王衡更是忙问道:“这么说,世子其实也是希望公主能称帝的?只不过是因为对公主忠心,所以之前才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和公主唱反调?”
王衡说话一向直白,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倒是碰巧给陆远之开了个好头。
等他说完之后,陆远之又叹了一声,才轻轻点了点头,说:“我们毕竟都是周室旧臣,若周朝能复国,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公主如今一心都指望着公子能定国安邦,并且对公子十分有信心,加上你们已经一力劝阻,所以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公主觉得我们都和她不是一条心,反而生疏了情分。”
“这些道理我们都知道,也能理会世子您的无奈!”程兴见陆远之终于给了个明确的态度,神色也跟着一振,忙插话提议:“可是,若公主和公子真的如同一人不分你我,那么公主也不会介意到底是谁坐在皇位上,不如……我们就趁着公主昏迷的这几天,先去试探试探公子的意思?若公子愿意让出皇位,即便来日公主醒来,发现一切并非她所想,也不好说我们什么,毕竟那也是公子自愿的!”
“你说得……倒是也不错,而且,看公子的意思,似乎也对皇位没什么兴趣。”陆远之沉吟着开口,不多时,却又眉头一皱,看着程兴说:“但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公子必定会误会我们,我们要取得公子的信任尚且不易,又怎么好再去劝说这个?想来,公子和公主应该也是达成了共识,所以公主才会这么跟我们商议的。”
程兴闻言,先是愣了愣,仿佛这才想起来眼前最要紧的是解决夏成轩对他们的误会,不过,却还是坚定道:“世子说得是,我们这不也是……着急着想看看世子是什么想法么,只要我们先达成共识,目的一致,那么之后解决其他问题的时候也就好提前为了这事做铺垫!”
对于他所言,陆远之倒是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便点了点头,问道:“那程将军可有什么良策来化解公子对我们的误会?”
这问题却是真正将程兴给难倒了,忍不住两手一摊,神色也急切起来,很是无辜的说:“末将若是有法子,又怎会来烦扰世子!”
“世子,不如您想想办法吧,我们对公子也确实不怎么了解,而且,您之前也说公子是相信您不会做伤害公主的事情的,所以,我们也只能依靠您了!”王衡也紧跟着说,倒是还没将之前陆远之在帐中说的话忘记。
“他是相信我不会伤害公主……但,他却并不了解你们……而且,这一次公主回来要办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加上青华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跟他说这个事情,所以,现在我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陆远之先如此解释了一番,随后看王衡和程兴二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便故作深思,片刻之后,才说:“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不如我这就动身,去北军军营中请罪,再好好跟公子解释吧!”
“此事又不是您的过错,怎能由您亲自去请罪!”
可他这么一说,程兴先是不乐意了,陆远之虽然没有绮云身份尊贵,但却是比绮云更能代表周军的人物……若是他去跟夏成轩请罪,岂不是连带着整个周军都向夏成轩低头了么?
“若是这时候还讲究阵营,又怎能让公子信任我们?”陆远之却沉声提醒了一句,俨然已经将程兴的想法看透。
程兴脸色一怔,与陆远之对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叹道:“还是世子用心良苦!末将……终究是眼光狭窄了……”
看他如此诚恳,陆远之神色也好转了些许,不过,却还是放缓了语气,温和却又带着几分严肃的说:
“其实,不论日后是公主称帝,还是公子称帝,我们都要对公子敬重,要和夏朝的旧臣军士们和睦相处,否则,即便是周朝复国,朝中自己人再多,也不能让局面长久,而且,还会让公主也跟着为难。”
“是,末将谨记世子今日所言,日后,也必定会将这些话都传达下去,让大家都多多注意!”程兴听了立即点头称是,自觉陆远之忧虑长远,实属不易,不禁又为了自己之前的猜忌,以及一直将北军当做外人的想法而有些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