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倒是认为自己是块试金石了？”绮云也跟着气结。
“我这么做，是有私心，但，你们若当真情比金坚，又岂是我能拆散得了的？以你和夏成轩的智谋，以及之前那些部署，就算夏景烨知道了那些计划，你们也一定能完成复国大业！”陆远之紧跟着说。
虽然带着面具，声音也还嘶哑着，可，却不难听出他言语中的坚定。
这番话听罢，绮云却又不恼了，不知为何，她脑中竟然浮现出了孟月莹的模样来……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都是如此，看得多了，经历过了，即便本该恼恨，却也还是能理解，体谅。
只是，她虽然能理解他这一颗执着的心，却无法原谅因此而带给夏成轩的伤害！
“你并没有拆散我们。”好一会儿，绮云的声音才悠悠响起，而后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眼中已经没了半分不忍，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跟前的黑袍男子，“只是，我的计划，也再不会告诉给你了，你走吧。”
“你之前说过的，说你相信我对你的心意，说你可以与我说！”
直到现在，陆远之才终于激动起来！
只是那声音中的嘶哑却越发的古怪，不知，是否是因为他情绪激动的缘故。
若是换做旁人，必定为此而心惊胆战，可绮云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是那般风轻云淡的，连嗓音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你之前背叛过我一次，现在，我也骗你一次，便算是扯平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既然一切都已经明了，她也不愿再和陆远之分辨什么，更不愿和这难得的前世故交反目成仇。
便当做一个陌生人，就此别过，已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善意。
何况，她哪儿有什么旁的计划啊，她只不过是想诈他罢了，就仿佛是报复了他对自己的背叛一般！而且就算是有了计划，她也断不会告诉他。
倒不是怕他再对夏景烨说，而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
至于逃离这重华宫，只要有素儿在，便不是难事。
“我明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之终于缓缓点着头，一面往后退了几步，怅然若失一般的开口，却又用越发嘶哑的嗓音说：“只要你还想复国，便不能和我没有瓜葛！”
“你当真能察觉我心里在想什么？”绮云不禁惊奇。
“只要我愿意……”
陆远之的声音轻飘飘的，可绮云听着，却忍不住心惊胆寒，再不复之前的平静！
难怪，难怪昨日他能恰巧回答她心里的设想！
难怪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回应她，难怪和他相处总是让人如沐春风，全部半分尴尬。
原来是她心里的想法都被他察觉了！
所以他才能一次次那么巧合的宽慰她，解开她心中的顾虑，得到她的信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有没有计策？我说与不说，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她不禁拂袖气恼！
“可我从没有利用这异术探听过什么我不该听的！我只是怕自己无法让你满意，所以才偶尔施法！否则，我又怎会在你被夏成轩救下后，执意要跟他回平王府时才察觉你对他的心意！”
陆远之立即辩解，那急切之意透过他一身黑袍，透过他脸上的面具散发开来，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说完，见绮云似乎还不相信，索性一把将面具又摘了下来，身上的黑袍亦无风自动，就这么当着绮云的面，将他的胸膛袒露了出来！
绮云下意识想要转眼躲避，可眼角余光却扫到了那白皙胸膛上密布的黑线，不禁一怔，随后再看，那黑线竟然又隐没无踪！
她只以为是花了眼，不禁再看向他的脸，那脸上的黑雾不知何时也消散而去，只留下和胸膛上一般无二的黑线，时隐时现……
“这是……”她忍不住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疑问，陆远之却忽而笑了起来，笑得那张原本俊逸温和的脸竟然几近扭曲！
此刻，不仅仅是他的脸，就连他的唇色也都跟着苍白起来！
绮云坐在床榻上，皱着眉头，心中纵然惊骇，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忧心，只是不知眼下做什么才是最合时宜的，所以，也只得这么僵坐着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之终于不再笑出声来，只是脸上却依然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指着自己的胸膛，几乎一字一顿的说：“这是为了将你复活，几乎灵力枯竭所留下的痕迹，只要我使用异术，全身经脉便会犹如被千刀万剐，越是施法得久，便越无法忍耐，只能任由这些黑线爬满我全身！所以我才需要这一身黑袍，这一方面具来遮挡这痕迹！我又怎能，时时去探听你的心思！”
说完，见绮云还是没有回应，他不由得又是一阵苦笑，“你也不必太担忧什么，我只能听见你的心声而已。”
可绮云早就因为他的话而思绪如麻，又能做出什么回应！
好一会儿，也只是颤抖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是我一直施法温养你的魂魄，你早就是我的一部分。”
“可是，夏景烨不是说将我的尸身放在雪魄冰棺当中，以此来护住我的魂魄么？怎会是你？你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和夏景烨联合了？”
面对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绮云如何能自持，她几乎是语无伦次！
“你不会知道我为了你都做了什么……你永远，也尝不到这样的滋味……”陆远之感慨道，随后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模样太过骇人，便又慌忙将面具戴上，而后动手系上了黑袍。
待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接着说：“当年，我赶回来时，你已经死了，我原本是想凭着这一身异术护你周全，帮你复国，可却还是差了一步……我无法再挽救什么，我虽然有了异术，却也并非万能，无法让你直接死而复生，即便强行护住你的魂魄，却也撑不了多久，只得去求夏景烨，向他献计，让他打开皇陵将你的尸身安置在雪魄冰棺当中。后来又经过多番测算，这才选定了身子虚弱又恰好是至阴之体的顾静姝。”
“所以……是你向夏景烨献计，让他利用我对他的仇恨，去挑唆夏成轩谋反……”
或许是陆远之的声音太过低沉，绮云不由得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听他说着种种异于常理的话。
可虽然是异于常理，但她却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毕竟，她眼下的情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死而复生，借尸还魂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相信异术和魂魄的存在呢！
但她却又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