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虽然陆远之一开始因为那些情绪还是有些放不开,比平时要疏离一些,但有小燊在一旁吵吵闹闹的,餐桌上的氛围也没多久就活跃了起来,后来绮云索性还让采心再去备了两幅碗筷,让她和果儿也一起坐下吃上些许。
一开始采心和果儿顾虑着陆远之在,不好太逾越,本来迟疑着推拒了,可小燊却立即就将筷子一放,站起身来去拉着采心和果儿就要将二人往座位上推,一面嘴里念叨着:“公主都开了口,你们还敢违抗不成!你们在一边站着我反而吃得不香!”
当时陆远之见她如此虽轻轻皱了皱眉,但却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喝得上了头无暇顾及,还是不想坏了气氛,又或者,是看小燊正高兴着,所以也就由她去了。
最终果儿和采心还是磨不过小燊,加上绮云也在一旁浅笑点头,一点也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二人便也只得坐了下来。
“看如今的局面,虽然我们是胜算多一些,但,此去朝阳,我们依然不可掉以轻心,就如同允恒此前所说,等到了朝阳,局势一定,只怕,我们还要面对诸多琐事,所以今日才想着与你们好好消遣一番,来日若是忙起来,只怕这样好的局面便再难得有了。”
吃得差不多了,绮云终于望着众人,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她今夜没有饮酒,但,那桌上的酒香却仿佛也能醉人一般,使得她十分尽兴。
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素儿和莫尘不在,夏成轩和青华他们不在吧……
至于心事重重的陆远之,她此刻看着他,只愿他来日能真的放下过往的情感,珍惜眼前人。
她说完之后,众人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了感慨来,一路陪她至此的采心和果儿自不必说,就连一直笑着的小燊,眉宇间都多了一股哀愁。
不由自主的就转眼去瞧坐在不远处的陆远之,看他还是低垂着眉眼,虽然不见有多苦闷,但却终究比平日里多了那么一丝怅然。
情到深处,怎么可能掩盖得住,何况,今日他也已经喝了不少了……
绮云观察着众人的神色都有几分默然,小燊和陆远之更是早已经神游开外,又看时辰也不早了,便再邀众人一起喝了一杯,而后就说自己要再去看看药丸干的如何了,好派人去通知莫尘明日来取药的时间,一面让小燊扶陆远之回去。
说着,她就先起了身,采心和果儿见状自是赶紧跟着起身去扶她。
绮云三人离开之后,偏殿里就只剩下了小燊和陆远之,唯独门外还候着两名王府的婢女。
“师父,走啦。”
过了一会,小燊见陆远之还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反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终于忍不住催促出声。
“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走。”陆远之说着,将杯中的酒喝下,神色几乎毫无变化,也没有去看小燊一眼,俨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可是他这个样子,小燊又哪里放心得下!
“你要是不走,那我也在这里陪着你好了,反正公主不过去一趟后院,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候,看着你还在这里喝酒一定又该担心!”她略有些任性的闷声说道,虽将头扬了起来,可却用眼神悄悄打量着陆远之的神色。
见他闻言身形立即略僵了僵,正要倒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知道自己将绮云搬出来是没错的。
果然,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将酒壶放下,不过却又继续坐了几息,这才站起身来,无奈道:“走吧。”
小燊面色一喜,立即从座位上蹦跶起来,笑吟吟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偏殿。
此时夜色已深,冬日里的霜寒也显得更重,小燊一出去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陆远之本走在前面,此时却恰好回过头来,看小燊只穿着白日里的那件袍子,眉头一皱,而后站定,对着两侧的婢女吩咐说:“去给燊小姐取一件披风来。”
小燊这会儿正站在偏殿的台阶下,看着他回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吩咐这句话,只觉得整颗心都暖了起来,哪里还觉得冷!
此时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站在月色下的那一袭青衣,甚至连身后的婢女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都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可是她却觉得,分明三分都在他身上。
这天下已有他在,便再无其他美景。
“你不过只喝了一杯,怎么反而像是醉了?”
不知何时,陆远之的声音响起,小燊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竟走回了自己跟前,正皱着眉头满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眼神中,还夹杂着一股担忧。
小燊只觉得脸颊刷的一下便开始发烫,下意识就低下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越来越红的脸。
“怎么了?脸更红了?”
陆远之更是莫名,倾身一看,才发现她脸色比之前更红,不明白为何自己关切一句,却反而让她害起羞来!
“我……我这是冻的!”小燊无奈,眼见无法瞒过去,索性便抬起头来嚷了一声。
原以为陆远之还会再疑,谁知却只听他轻声一叹,而后望了望那婢女离去的方向,见还没有人影,便抬手伸至小燊脸颊前方,虽离得近,但却又没有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
他指尖的清幽气味瞬间窜入了小燊的鼻息,惹得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呼吸几乎都要不会,原本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却紧跟着听他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
“为师为你挡着风,可觉得暖些了?”
小燊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将手悬在自己面前是要为自己挡风……
不禁想起了幼时他虽严厉,虽不懂得如何照顾一个小女娃,但,却也总是费尽心思百般护着自己的情景来,一时间也不似方才那般紧张,反而觉得十分的温馨,忍不住就带着几分俏皮的说:“以前冷的时候,师父都是把我藏在怀里的!”
陆远之听罢先是愣了愣神,随后才无可奈何的笑着说:“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如今哪还能缩得进来!”
说罢,也不由自主想起了小燊幼时的情景来,那个时候的她便是大大咧咧的,全无半分女子的仪态,也没学到他身上的才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将她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