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我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
可能是有一种摔破罐子的感觉吧,嘴欠了些。
在一个夜晚我被他折腾得痛了的时候,我脑抽说了一句:“如果我当初没遇见你,那该多好。”
他则是像被激怒了的雄狮一样,在我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烙印。
要说郑子肖不正常,我也临近他的地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只有痛楚才是清醒我的意识,只有痛楚才能让我保持理智。
殊不知我总是在这样的痛楚中,一点点地迷失了理智。
他整得我越痛,我就越是嘴欠。
我说,要不你直接弄死我算了。
我说,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无时无刻都会想离开。
我说,我不是你的。
我说,郑子肖,你真他妈是个人渣。
语言像毒药,摧毁着我的理智,也在摧毁他的理智。
姚小丽一开始还会哭着劝我不要跟郑子肖过不去,到现在她都麻木了。她不再劝我,也不再哭了。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给我清理伤口,她包扎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就连常来给我诊断的医生,我都熟悉到闭眼都能描绘出他的轮廓。
彭玉蓉最近染了风寒,来的时候都是浑身裹得紧紧的。医生说她不能吹风,但她还是坚持着要来。我想她这么坚持着来是为了哪一天感化我,万一让我感动得想通了呢?彭玉蓉每来一次,脸上的神情就越疲惫一份,她好声好气地劝我已经不少于十次,每一次都是坐席长谈不少于两小时。
但我已经不再和她说话,从她来到她走,我始终闭上眼睛不去理会。
彭玉蓉多高傲的一个人啊,此时却落得这样的场景。
如果说我是最狼狈的人,那么郑子肖也可以和我相提并论。
他又何尝落得一个好下场?
我见过他半夜忽然翻滚在地摸索找药,我见过他头痛欲绝痛苦不已,我见过他眼球布满血红丝满下巴胡渣。
可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乐不彼此地互相伤害着。
好像在攀比着,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就这样地,混混僵僵地过了多少个日头我也数不清了。时间的概念在我脑中开始混淆,我隐约间记得谁说过,当一个人混淆了时间,那么他的世界已经开始发生错乱。
我想我已经开始错乱了。
我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我的头发。我小的时候常常想数我头发有多少根,但总数到一半就忘记数到哪了,亦或者是没耐心数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还会数着来玩。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开了门走了进来,我不知道是谁,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我不知道是谁,但我不想理。
“……袁音。”
“袁音。”
“袁音!”
最后一声怒喝着,终于把唤回了神。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是谁在叫我,定晴一看,原来是彭玉蓉。
她好像老了十岁,甚至不止。
至少和我记忆里的彭玉蓉迥然不同,大有出入。
她此时红着眼眶,明明是吼着我的名字,她却比我还要委屈崩溃的样子。
我静静地看着她,不吭声。
我记忆里的女强人,此时正哽咽着问我,“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离开?”
听到离开这个字,我木讷的神情有些许光彩,“想。”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我唯一和彭玉蓉说的第一个字。
“不顾任何后果,你也要离开,是不是?”彭玉蓉咬了咬牙,含着泪不死心地再追问我一遍。
我轻点头,“是。”
我不明白她问我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她这么问,我也就这么答。
她听见我的答复后,她连连点着头,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好,好……”
我看向她的视线愈发疑惑。
她往我走近了一步,她伸手越过了我身前,捂住了我那有手铐的一边。我听见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放过你,也放过我儿子。”
与其同时,喀拉地一下,我听到手铐开了的声音。
那霎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她。
她伸手抹了一把泪,褪去了原先的软弱与崩溃,恢复了她原有的冷静和高贵,“听着,这一次你离开后,不许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听到没有!”
最后一句话是竭尽力气地朝我怒吼着,像是把她这些天的辛酸与泪都给发泄出来。
我被彭玉蓉这么一吼,倒也回过了神。
我活动了一下自由了的右手,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回答我,袁音!”彭玉蓉抓住了我的肩膀,咄咄逼人地直逼着我,“不许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听到没有!?”
我被彭玉蓉抓得肩膀生疼,我逐渐地恢复了思绪,“我可以不出现在你儿子面前,但如果你儿子真的找上来,我躲也躲不掉。”
她抓得我肩膀更痛,“那就给我躲好点,别让他找到!”
“嗯。”如果我真的能离开这里的话,我一定会找个地方,好好地躲起来。
在听到我应允之后,彭玉蓉调整了一下她的情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地和我说了起来,“关于你那些在P市的朋友,我给联系了。出了这里后,你就上一辆车牌P597的车子,他们会带你走的。”
P市的朋友,指的自然是林墨白他们。
我闻言心一悸,这么说,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那我该怎么出去?”
这里森严戒备的,我要怎么出去?难道说彭玉蓉在外面带了人侯着我,一会一口气冲进来抢人?
我的视线忍不住往窗外望去。
“不用看了,我没带人。”彭玉蓉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下一刻,她丢给我一围巾和帽子以及墨镜——完全就是她来的时候穿的衣服。
我拿着她丢给我的东西愣了愣,“乔装?”
“嗯,这些天我一直在塑造风寒的形象,即使你一会穿得严严实实地出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不对劲。”彭玉蓉冷冷地说道。
原来……彭玉蓉风寒是假的么?
这么说,早在之前,她就想到有这么一出了,只不过是她心里在挣扎着要不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