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的时候穿的是睡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他没有穿鞋,就这么光着脚一步一步地踩着水迹走过来。
我别开了脸,没有去看他是什么脸色。
忽地,我觉得下巴被人捏住,硬生生地板了过去。
他脸色阴冷,眼神毫无温度。
我默不作声,无所畏惧回视。
“你想玩,我陪你。”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句话搁别人那里可能是浪漫,搁我这里却是冷冰冰的宣告。
“那真的是太感激了。”我扯了扯嘴角,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就在此时,姚小丽端着饭菜进来了。她看见郑子肖也在的时候,吓得头立马垂下去了。
“拿过来。”郑子肖出声命令道。
姚小丽没有耽误,迈开脚步就往郑子肖身边走去。
郑子肖看了我一眼,“吃,还是不吃?”
我别开脸,选择无声的抗拒。
他随手把托盘往桌子一砸,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塞,也要给我塞进去。”
这话不是对姚小丽说的,也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守在边上的保镖说的。
他们恭敬地对郑子肖鞠躬表示知道了,然后转身去拿起了托盘,慢慢地走到了我面前,“小姐,冒犯了。”
下一刻就伸手捏住了我的脸,硬是伸手撬开了我的嘴巴,然后用勺子勺了饭递进来。
我想伸手推开,想挣扎,但有人紧紧地抓住了我,容不得我动弹。
我不吞下去,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保镖,他们则是像什么都察觉不到似的,宛如机械般喂了我一口又一口,无所谓我吞不吞。
被塞得满了,我想试着吐出来,但又被他们伸手合上了嘴巴,根本没让我有机会吐出来。塞得久了嘴巴真的很累,我只能别无选择地开始一点点噎下去,没有嚼过的食物这么一点一点地吞宛如针刺似的划过食道。
就是我真的把嘴里的吐出来了,他们也面不改色地把那些饭菜重新勺起来喂我。那瞬间,我感觉真的要吐了。
我就是以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被喂完。
一顿饭吃完,我却觉得熬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喂完饭,保镖们的任务完成了,也就出去了。郑子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也没见着他的影子。
剩下姚小丽在默默地收拾着现场的狼藉。
我被子上全是米饭和菜汁,所以她要给我换床单被子等等,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换的第几套了。
在姚小丽为我换被套的时候,她低低说了一句:“小姐,您不要怪郑先生。”
我胃里还在恶心地翻涌着,现在听到姚小丽说的这番话,我觉得有些可笑。
她是把我当作圣母呢,还是缺心眼呢?
“郑先生会这么做……”她顿了一会,“也是为了您好,毕竟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再不吃,身子会受不了的。”
我轻笑不语。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也知道,让我吃饭有很多种办法,但他选了最坏的一种。
可能是出于我刚刚泼他一身的报复,也可能是在给我下马威,让我知道我现在是在谁的手中。
她好像害怕我不信,她停下了手中换被子的举动,她着急地说:“刚刚我瞧见郑先生站门口那一动不动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郑先生是让人这么做了,可是他心里一定不是滋味。您想啊,您刚刚泼了他那么一身,换作是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怕是都要落得个坏下场,可是唯独您……”
“小丽。”我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我想起了那么一个词,“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姚小丽微微一愣,没有吭声。
我不知道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我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当一个人对你做尽了坏事,你却因为他某一刻的善良而感动,不会觉得愚蠢吗?其实那个人并没有想过宽恕,只不过是被害者自我臆想出来的宽恕罢了,这只不过,是想给自已一个释然解脱的借口。”
在姚小丽错愕的视线里,我轻声说道:“而我,不需要这个借口。”
我当初爱上郑子肖,不是因为他各方面条件多么优秀,也不是因为他对我多好。
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也不记得是怎么爱上的。可能是在那寒冷的夜里,他那炙热的怀抱。也可能是在漆黑的夜里,他那双深邃明亮的眸里只有我。我自认不是被动的人,不会被那三番两语而感动。
我清楚我要些什么,也清楚我不需要什么。
姚小丽低下头,继续换着被子,“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我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忍下了胃中的翻涌,直至深夜,又接受了另一样的折磨。
再次见到彭玉蓉,已经是这次事情的第三天。
当她看见我被绑在床上,身上无一块完好肌肤的时候,露出那浓浓的震惊甚至是忍不住怜惜、同情的样子,刺痛了我。
我抬眸看了看她,干涩地挤出一句:“好久不见。”
她抿了抿唇,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
“都是子肖弄的?”她问。
“你觉得还有第二个人吗?”我淡笑反问。
她好像还是不信,她不由得上前两步,“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倒也不隐瞒,“做了几天被发现了,就没做了。”
“你怎么能不坚持?被发现就不做了吗,你这不是自断后路?子肖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彭玉蓉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我说。
我望着彭玉蓉半响,我问她:“您说会帮着我劝一下郑子肖的,您劝了吗?”
彭玉蓉冷哼一声,“我说了必然会做。”
我闻言淡淡一笑,“那么,有效果吗?”
她没了声音。
其实我也猜出来了,这些天他非但没有减轻还变本加厉的,如果彭玉蓉劝说真的起效,不至于这样的。
“既然您的劝说没效果,那您觉得,当他发现我这一切是装的后还有用吗?”我再度反问。
彭玉蓉哑语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选择转移话题,“你等着,我去拿药膏给你敷敷。”
我挺想说不用拿的,可是话未落下,她就转身走了。不知道是心虚的,还是急着去拿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