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件全都是徐晋从尚书府拿出来的，跟以前的对比，倒还真的是让人出乎意料。”
“殿下才去了尚书府外了一次，徐晋就知道要做什么了，殿下您的计划果真是面面俱到。”
应该是殿下与他约定的暗号吧，又或者是在催促他动手是，所以刚天亮，就去尚书府外晃荡了一圈？
“你别忘了，徐管家也是个聪明人。”殷逸辰赞叹了一句，再次取出宋凛递上来的另外没拆开的几封，与自己书房里面的平摊在宋凛的面前，指了指上面的“恐”字，说道：“你看他这个字，下面的心字，写的是不是很有特点？”
宋凛闻言凑上去，看了看上面龙飞凤舞的那个字，点了点头才说：“确实是挺像的，虽然两封信上的字看起来不是很一样，可若是单论这个‘心’的话，确实是没差的，下面几乎写的平直，似乎是很少人会这样写的吧？”
殷逸辰找出来的两个对照字，并不都是“恐”这个字，反倒是一个“志”字和一个“恐”字，两封信的字大小、笔法看起来似乎都不怎么相同，可是这个“心”字底的写法，却是出奇的相似的。
殷逸辰笑了笑才跟他解释道：“古来常有识字辨人这个说法，也就是常言道的‘字如其人’，这两封信刻意被人伪装过，无论是字体的大小，亦或者是书写的笔画顺序，都是不一样，可是某些细节上，处理可就没那么容易的。人写字不光是头脑，手也是会记住的，所以这两封信，必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宋凛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过仍旧还是有些奇怪，指着最下角盖印戳的地方，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说要是只是他们两者只见传消息的话，为何还要带私人印戳呢？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
“是容易被人发现，可是阿凛，你可有发现这上面的印戳，印的却是别人的名字么？”
听到殷逸辰所说，宋凛立马拿起桌子上的信件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才惊叹道：“真奸诈！这老家伙，竟然用别人的名字！”
红色的印戳上面，印的不是“朱阗”二字，反而是一个“阇”字，阇通过印戳上的处理，里面的部分看起来像是一个“直”字，字小，而且还有红色印迹晕染掉的痕迹，与“真”太像，倒是让人给忽略了。
“嗬，你怎么就知道是别人的名字了？”殷逸辰笑道，“朱阗的这一招，可不单单是要将事情往一个不知名的人的身上引。”
“殿下您是说他还有别的意思？”
殷逸辰将信放好，然后才笑着跟他解释道：“这其实不难猜，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找到了不少看起来可以指证他的证据，你打算如何利用这些证据？”
“既然都有证据了，那自然是要去揭发了，这些事情桩桩件件、比比皆是，全都与朱阗脱不了干系。”
闻言，殷逸辰笑了，打趣他说：“阿凛以前挺聪明的，怎么只是在南海多呆了几个月，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就看不懂了？”
“殿下……”宋凛的脸颊微微发热。
“若是你是我，现在将这些证据全部移交刑部，你觉得下一步会怎么样？”
“刑部尚书邹文大人，属下虽然没有跟他相处过，不过听闻是个为民着想的清官，有这些证据，邹文大人应该比咱们更恼怒才对的吧。”宋凛分析道。
“你说的不错。”殷逸辰点头应和，看了他一眼，又微微摇头道：“可是刑部审核案件，是要在有证据的情况下，才能够提审与收押犯人的，可是现在咱们什么都没有啊？”
语罢，还摊了摊手，像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宋凛倒是不解了，反问道：“咱们找到了这么多，先有他们抢夺殿下您的玉佩在先，后有设计您在后，那么多的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的信件都做了交代，这难道算不上证据么？”
“有证据，可是你要提审谁呢？”殷逸辰反问道。
“自然是朱尚书了。”宋凛立刻接话道。
语罢，就看到殷逸辰再次摇了摇头，无奈的说：“你是怎么从这些东西中看出来是跟朱阗有关的呢？”
“信件从他府上翻出，必然跟他有脱不了的干系。”宋凛说道。
“可是现在信件在咱们手上，即便是能够在他府上再翻出来一些，可是这些能够作为指证他的证据么？”
“为何不能？”
“万一他说是有人陷害他呢？”殷逸辰抽出其中的一封信，指了指上面的印戳，提醒他说：“这是个阇字，并不是阗字，他若是说被人陷害，那人伪造文件，不也是能说得通的？”
“……”闻言，宋凛皱了皱眉头，半晌后才开口：“方才殿下不是说字迹相似，难道这个不可以作为证据？”
“那他要是说那人不止陷害他，还模仿他的字迹呢？看看这上面，可是没有一个字跟朱尚书平日里的字体相像十足的。”
“……”宋凛陷入了沉思，思忖了良久，才看着殷逸辰恍然大悟的说：“徐晋不还在朱阗的府上，难道不可以作为证人么？”
“证据是由咱们递上去的，徐晋是咱们的人，况且也是我前往丽阳之后才到朱阗府上的，若是这些事情都被外人知道了，你想想会怎么样？”殷逸辰提醒道，话语里也是多了几分慎重。
“殿下……”宋凛此时才想到事情竟会如此严重，眉头皱成了一团，哀叹道：“难道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么？”
“我也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的事端。”殷逸辰手抵着下颌，叹息道：“当初本是想将计就计看他们玩什么把戏，可是没想到他们的手段倒也是精细，如今也是让我寸步难行。”
没有什么比本来就知道谁是坏人，但是却不能指认更让人觉得憋屈了，殷逸辰即便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都没想到最后真的到了当面一剑、背后一刀的地步。
“殿下，既然徐晋是……把柄，那我们……”宋凛试探性的问道。
“不可。”殷逸辰立刻打消了他这个基本上不可能实现的想法，“若是因此对他下手，我们与那些人又有何差别？再者一旦事情全部暴露出来，朱阗必当成为惊弓之鸟，到时候前后联系、仔仔细细的想一想，都可能将徐晋的死牵扯到咱们这里，到时候本来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便是百口莫辩了。”
死了是个祸害，留着也是个祸害，如今的徐晋倒是让殷逸辰万分的头疼。
“殿下，到时候就说是……”
“属下杀得”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殷逸辰厉声打断，“宋凛，我是不可能因为一个徐晋，就让你拿自己去冒险的，此事无需再提。”
“可是殿下，如今再不出手，您难道就不怕给了他可趁之机，立即就将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么？而且手上这么多的东西，难不成只是一纸空文，没有丝毫的作用？”
“怎么会没有丝毫的作用？”殷逸辰浅笑道：“这件事若是不到曝光的时候，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可若是到了时间呢，这些东西也不见得没用吧？”
“殿下……是什么意思？”宋凛越听越懵，有点不太清楚殷逸辰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这些证据，现在虽然指证不了朱阗，可却是能够知道朝中有人与江湖中人私交甚密，更甚至与谋划一些丧心病狂之事，这件事情已经是不小的了。”殷逸辰面上仍旧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殿下说的极是，可是对方的底细，如今也只有莫轩略知一二，想要从那边出手似乎是不怎么容易的。”
“你手下那些暗卫训练的怎么样了？”殷逸辰换了一个话题。
“极有成效，殿下可是现在要启用他们？”宋凛应话道。
他所训练的那些暗卫，是已经有五六年的光景了，可是这些年无论训练到何种程度，主子都从未过问过，只让他自己安排，似乎像是将他们给忘掉了。无奈之下他只好采用“见缝插针”的手段，那里能够插进去，就往哪里安排。
“如今大部分都在何处？”
“大部分流散在江湖各个角落。”宋凛答道：“不过殿下可以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无论多远他们都还回来的。”
“为何要让他们回来？”
“……额。”
“各大门派、山庄里面应该也有咱们的人吧。”
“自然是有的，而且有几个地位还是不容易撼动的。”
他训练出来的人，除了身手是一等一的好，就连才智，都是经过细细挑选的，能力才学自然是不在话下。
“从莫轩那里，将他所知道的关于那边的人全部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去江湖上闹一闹吧，你可明白？”
宋凛想了想，瞬间眉开眼笑道：“属下明白了，立刻前去准备！”
殷逸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目光又落在了桌上那一叠的书信上，目光淡然无波，平静似深水。
这茫茫江湖，向来都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他们想要插手朝廷中的事情，是不是也要看看他，同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