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季阳城里忽然涌进了许多不知身份的人，开始行踪隐秘，倒很少让人发现，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进城，渐渐地也就引起了一阵兵荒马乱。
非灾害、战乱时候，季阳城可是从来没有在同一段时间，来这么多的外地人。这一幕自然是没有瞒过对季阳城的风向，最为敏感的一些人。
朝阳刚露出了头，何琦就一身夜行衣的从外归来，神色匆匆的去了书房，那里殷逸凡似乎是整夜未睡，捧着一本书正在看。
“殿下，兄弟们查了很久，都没查明白最近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何琦低着头，似乎是觉得尴尬，补充道：“不过他们的样子以及行事手段，倒像是江湖中人。”
殷逸凡将手上的书放下，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朱阗那边呢，最近他可有安分一些？”
“自从五殿下去过他府上一次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最近倒是安安稳稳的呆在尚书府，除了上朝时间以及必要外出的时候，很少在外面看到他。”
“未香楼呢？”
“也跟往日无异。”何琦说着，又顿了顿才说道：“不过最近六殿下时常在未香楼逗留，有时会是一晚上，有时会是一下午，看样子似乎很是颓靡。”
“暂且不用管他，别出大事就行了。”殷逸凡站了起来，去推开窗子，看着逐渐泛白的天边，“宫里呢，现在情况怎么样？”
“皇后娘娘还在禁足，除了端阳出来过一次，就都待在朝凤殿，皇上最近时常去贵妃娘娘宫中，还赏赐了不少稀奇的玩意儿。”
“乐妃呢？”
“嗯？”何琦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乐妃娘娘的事，一瞬间就给愣了，“殿下，因为以前从未关注过乐妃娘娘，所以……”
“以前未曾关注，可今与往日又怎可同日而语？”殷逸凡话里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端阳宴会之上，她分明针对老五与沈家那丫头，按照父皇对老五的疼爱，不可能就放任她的。”
“属下知道了，属下立刻就去安排。”何琦说着，有一抹别样的念头划过心头，他试探性地说：“不过殿下，虽然没有刻意关注乐妃娘娘，可是最近乐妃娘娘似乎在宫中也是常被人谈起，属下听弟兄们似乎说过，乐妃娘娘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女，送去伺候皇上了，皇上似乎还没有拒绝。”
“嗬，这倒有意思。”殷逸凡轻嘲道：“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想独占圣恩，乐妃倒是个特殊的，竟然甘愿如此。”
“殿下，还要查下去么？”
“查吧，那女子的身份尤其要注意。”殷逸凡说着，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另外城中那些人的身份，查不到就算了吧。”
“殿下，为何？”何琦惶恐道：“这些人虽然没有找到他们是一伙的证据，可是来季阳的时间完全堆到了一起，还都是江湖中人，不查下去属下也不放心……”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之不会是冲着你我来的，没必要为他们浪费时间，总有人替我们查清楚的。”殷逸凡满不在乎道：“做好你们现在该做的事情，其他的暂时不需多问。”
“是，殿下，属下知道了。”
“下去吧，我要出去一趟。”
“殿下您要去哪儿？”自家主子向来是很少出门的，以前沈小姐还会威胁他、逼着他出去，可是现在沈小姐自从被跟五殿下赐婚之后，主子出门的机会是更少了。
“好久没有见到老五了，你不用跟着了。”殷逸凡话说完，没管何琦会是什么反应就走出了门，只剩下何琦一脸懵的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看着殷逸凡的背影。
殿下是不是受到刺激了，天还没亮就去五殿下府上？而且他觉得最近殿下跑五殿下那里有些勤了，往年可是一年都不曾有一次的。
……
殷逸辰与殷逸凡的府邸也就只隔了一个街道，虽然走过去需要绕路，可是总之是不远的，殷逸凡骑马而去，没多久就到了殷逸辰的门口，府上的侍卫领着他去了前厅。
可能是因为他们殷逸辰在即的缘故，向来清冷，偏寂寥的皇子府，如今却是张灯结彩，此处都挂着彩灯、火红的窗花，一点都不太像是殷逸辰的风格。
接到侍卫消息的时候，殷逸辰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昨日因为要集结手下人的缘故，一直快到寅时才歇下。
听到他的到来，殷逸辰了然一笑，派人吩咐厨房去预备膳食，自己去了前厅。
前厅的那副山水墨画仍旧是最为引人注目的，果不其然，在殷逸辰看到他的时候，他如往常一般站在画前，盯着话里面的小人儿。
“皇兄这般早的来臣弟府上，可是有急事？”殷逸辰对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
闻言，殷逸凡转过了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急事倒是没有，只是想着老五你大婚在即，此时若不来找你，怕是之后很久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你的人了。”
听他提起这件事，殷逸辰也是笑了笑，对殷逸凡的清冷对比鲜明。
“有劳皇兄记挂，臣弟在此谢过。”他是一点都没有隐藏自己的喜悦，就连殷逸凡这样的人都几乎要被他的情绪感染。
一向淡定、对任何事都不怎么有兴趣，看似漫不经心、成竹在胸的人，真正的因为某一件事情而开怀的样子，确实是很有感染力的。
“你我兄弟二人，何须言谢。”殷逸凡选了就近的位置坐下，殷逸辰往他旁边走了两步，也顺势坐下。
“皇兄怕是也未用早膳吧，臣弟已经吩咐了厨房准备了早膳，皇兄若是不嫌弃，不妨留下了与臣弟喝几杯？”
在他的记忆里，兄弟两人一起喝酒似乎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两个小小少年，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变成如今这样。
“老五府中的酒，向来是极好的，皇兄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言，殷逸辰站了起来，“皇兄请随我来。”
二人移步到了后厅，此处是殷逸辰一般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下人们已经端着各色各样的菜肴等在原地，待他们落座，才一一放到桌子上。
“臣弟府上，菜品没有宫中那么讲究，也不知道皇兄吃不吃得惯。”殷逸辰亲自给他布菜，筷子递到他的手上，笑着说道。
“无妨。”殷逸凡应道，接过筷子，似乎也没注意看到底都有些什么，可能也是对吃的不怎么在乎。
“皇兄方才说是要见臣弟一面，想必是有要紧事耽误不得？”殷逸辰将话题拉到了主题上，也没指望殷逸凡会正儿八经的回答他。
“京中近来多有外人流入，这件事情老五你知道的吧。”
“嗯，怎会不知。”诧异于他的爽快，殷逸辰也回答他说。
“最近这季阳倒是热闹，先是层出不穷的杀人案，后又是络绎不绝的江湖人，也不知道这两拨人，到底有没有联系。”殷逸凡目光落在桌子上，似乎是不怎么走心的说道。
“皇兄觉得呢？”殷逸辰笑着问道。
“老五你觉得呢？”殷逸凡不答反问。
“觉得是便是，觉得不是便都不是。”殷逸辰笑着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难道不是说什么都是错的呢？”
似乎是对这种说法觉得有意思，殷逸凡仰头看着他，唇角难得的勾了起来，“这话说得到底是有几分道理，那若是有证据呢？”
“有证据。”殷逸辰低/吟道：“是有联系的，还是没有联系的？”
“自然是二者皆可。”
“有联系地如何，没有联系又如何，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些江湖人士，即便是按照大燕的律例，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又能如何呢？”
一没准确的证据证明是他们杀的人，二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一伙的，这样的假设根本就没有意义。
“说的倒是。”殷逸凡点头道：“江湖中人，我们确实是没有权利对他们如何，不过在这帝都的界头上，他们想要掀出来一番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也可能他们就只是过客呢？”殷逸辰唇角勾起，轻声问道。
“这种说法……老五你信？”
“为何不信？”殷逸辰坦然的对上他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才说：“臣弟出征在外多年，见识过不少行为举止怪异的江湖中人，向来都是想去哪里就去了，想呆在哪里便呆在哪里，说不定此时的季阳，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想停留的地方之一呢？”
“老五的想法，确实是与众不同。”殷逸辰敛眸，应和道：“如今倒也只能盼着他们只是过客了，于整个大燕才都是好事。”
“但愿吧。”殷逸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对他的话不知可否。
话说完，场面顿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碗筷敲打的声音，两个男人用膳的速度很快，不过却不会给人狼吞虎咽的感觉，再加上其俊美的外表，反倒像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