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喂喂，你听说了么，如今五殿下成了太子……”一个狱卒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偷瞄了眼角落处的那间牢房，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另一个狱卒附和的点了点头，喟叹道，“可不嘛，谁都知道五殿下……哦，不，应该是太子殿下受宠，总还有些人不知死活，哎，又能怪谁呢！”
“你们两个，又在偷偷的说什么呢！想要挨板子是不是？”又一人进来，看着他们俩轻斥道，“快，还愣着干什么，太子殿下马上要来了，还不把人给提上来！”
方才说话的狱卒，满脸谄媚的笑，凑上去问道，“头儿，是要带尚书大人么？”
“你觉得呢？”来人嗤笑道，“还有什么尚书大人，来了这儿，还想完好无损的出去？做梦呢！还不快去把人带上来！”
语罢，那人就离开，剩下两个狱卒彼此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眼，像角落的那个牢房走去。
这里是天字号牢房，专门关押王侯大臣、皇室宗亲，而曾经身为吏部尚书的朱阗，如今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朱阗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不仅成为了狱卒们口中的谈资，更是成为了他们嬉笑怒骂的对象，任谁都可以去踩上两脚。
他如蝼蚁，如过街老鼠一般，成了他们眼中十恶不赦的罪人。
“哎，朱尚书，上头有请，请跟奴才们走一遭吧？”
狱卒们靠近他的牢房，将拴着的锁子敲得震天响。
蜷缩在牢房角落的朱阗，听到声响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眼神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狱卒。
“事到如今还敢盯着我看？尚书大人，你又吓唬谁呢？”狱卒冷冷的笑着，拿着钥匙开门，“尚书大人，你请，别让主子们等着急了。”
朱阗这才收回目光，沉默许久才站了起来，环视四周缓缓迈步，路过狱卒的时候，声音清冷道，“小人嘴脸。”
狱卒脸上的笑意不变，对他的话也只是连连应承道，“是是是，奴才出身低微，自然是不敢与尚书大人比的，尚书大人您请。”
朱阗拂袖而去，愠怒尚未消除，然而在他身后跟随的两个狱卒，神情却更是冰冷。
天牢的审议室，殷逸辰坐在主审官的位置旁边，给坐在主审官位置上的沈韵倒茶。
今天的沈韵不似往日的装束，换了一身男装，少了几分温婉，多了些英姿飒爽。
“我来这儿合适么。”
怎么坐怎么不自在，沈韵抖了抖衣服，别扭的问道。
殷逸辰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你……算了。”原本想说他这我行我素的性子得改一次，可是沈韵想到万一他真改了……
那她怕是会不习惯了，毕竟被他宠着、依着这么久。
“殿下，人带来了。”说话间，狱卒走到二人身边。
“嗯，带劲来吧。”殷逸辰点头道。
说话的时候，沈韵拉住了他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闹别扭似的说道，“确定不要我回避么，他能问出来的肯定是重要的事，给我知道了会不会不好啊。”
殷逸辰笑着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反问道，“真让你离开了，不会跟我闹别扭么？”
“我……”
“再大的事都没有你重要，放心听吧。”殷逸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然后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狱卒说，“两人带进来吧。”
闻言，沈韵也不再拒绝，将他的手掰下来，娇嗔道，“……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呵呵。”殷逸辰笑着扭过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两人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狱卒带着朱阗来到二人面前。
朱阗与殷逸辰目光相对，前者面如死水，后者言笑盈盈。
“好久不见，朱阗尚书大人。”
殷逸辰先开口，刻意咬重了“尚书”大人二字，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明了。
“好久不见，五殿下，哦……不对，应该是叫做太子殿下了。”朱阗反击道，“很是抱歉，未能亲自恭喜殿下荣登储君之位。”
“现在恭喜倒也不晚。”殷逸辰脸上笑意不变，对他的态度也毫不在意道，“只要是真心的就行。”
“真心？太子殿下是在对老臣说笑么？”
“说没说笑，朱尚书应该清楚不是么？”
“……”殷逸辰的一句话，让朱阗的脸变了又变，最后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尚书大人，天牢这几日过得……如何？”殷逸辰笑容愈深，看着他的眼神也更加让人揣摩。
朱阗看了两眼现在一旁的狱卒，讥诮道，“谢谢太子殿下关怀，罪臣过得还真不错。”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殷逸辰也不恼，给一旁坐着默默喝茶的沈韵杯子添满，“慢点喝，这里的茶是那么好喝的么？”
眼看三倍下肚，她竟然还能喝的下去，殷逸辰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府中亏待她了。
沈韵像是被茶水烫到了，将杯子慌忙放下，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眼神缥缈的偷瞄着他。
笑话，这里的茶怎么可能会好喝，她只是无聊好么。
“既然过得不错，也挺感谢本殿的，那么尚书大人有想清楚，到底该如何画押么？”
这些天无论邹文怎么审问，他都死咬着牙，只承认他杀害了六子，但是对丽阳的事情，他只字不认。
邹文本想用非常手段，可是被殷逸辰给拒绝了，这才有了这次他们的天牢之行。
“嗬，难道邹文没有将他审问的结果告诉殿下？”朱阗冷笑道，“那还真的是遗憾，本以为太子殿下与邹尚书会是一起的。”
“我们一不一起，对于朱尚书而言，其实并不重要吧。”殷逸辰漫不经心的说道，“或者应该那样说才对，朱尚书应该知道，邹尚书宁肯站着本殿这边，也不会替你有所隐瞒的吧。”
不知道是哪个字或者是哪句话戳中了朱阗的内心，他的双手紧握，目光似是盯着自己的仇人。
“太子殿下，你果真不如表面表现的那样，你跟邹文，怕是也不如表现得那般清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