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子安像是被气笑了，连连三声“你”，却再无下文，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也该对我有信心不是？”殷逸辰无奈反问道。
他知道在好友看来，追求权力也罢，追求美色也罢，唯一不能够容忍的就是，因色误事，如今的他在他眼中，怕是已经差不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了吧。
“行吧，你想做的事情，我也拦不住你，不过事到如今，我仍是想要提醒你一句，坐不上那至高之位，一切都会是泡影，这样的事情，殿下您应该比我清楚。”
“那是自然。”殷逸辰笑着，打趣道，“阵营壁垒出现，还请子安大人多多关照。”
“少贫……”子安无语道，“最大的障碍不就是二殿下母子，您身为太子殿下，还是应该处处压制他们才是，省的某些人得意的找不着北，总觉得自己还有机可趁。”
“怎么，今日去沈府，遇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人了？”殷逸辰难得听到他正儿八经的发个牢骚，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打趣道。
子安没好气的接道，“太子殿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道就不知道今天沈府发生了什么？”
对此，殷逸辰无奈的笑笑，诚实道，“确实不知。”
“……”
子安觉得殷逸辰再次刷新了他的承受底线，外人不都是巴不得在各府处处安插眼线的么？怎么到他这里，最为主要的丞相府，竟然被他给无视过去了？
看到他讶异完全不加掩饰的样子，殷逸辰兀自的笑了，淡淡的解释道，“沈相与沈晏是何人，子安你又不是没有听说过，他们那般的人，若是不想为我所用，即便是派去了人，最后无非也是落得一个不欢而散的地步。”
“此言倒是有道理，不过殿下您是否已然确定，沈相一家人绝对会为您所用呢？除却太子妃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子安不由得反问道。
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懿原为丞相，本就是万人之上的位置，如今其女成为太子妃，无异于如虎添翼。
可若是当初殷逸辰没有娶到沈韵呢？沈府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就倒戈相向？
“嗬，哪里还会有第二种结局。”殷逸辰浅笑道，对着子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对此，子安叹息道，“我还真的是败给了你，以前总怕你性子清冷，找不到一个平稳度一生的人，如今你有人相携相伴，可却也因为她将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样的事情，殿下你都做的出来。”
没有第二种结局，他怕是早就想好了吧，沈韵嫁于他人，他甘心将一切奉上，只为她一世安稳。
“不说这些了，说说今日/你都看到了谁吧，让你匆匆忙忙的，大晚上都跑到我这里？”
说起两人，其实殷逸辰与子安，一直都是亦兄亦友的样子，两个人往日里说话也都是没有架子，没有隔阂，直来直去的。
“殿下，您看人不一直都看得很紧的么，怎么这次就疏忽了呢？”
“发生了什么事？”殷逸辰还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子安这样的。
“十月一，殿下您要伴皇上前去守陵？”怕是容贵妃故意给他放的烟雾弹，子安只好先求证。
“父皇每年都有这个传统，今年刚立储，按理说是要一同前去的。”
“带着太子妃？”子安继续问道。
“容贵妃要对韵儿下手？”殷逸辰立即抓住了子安问话的重点，忙不矢反问道。
“今日我去拜见沈相的时候，还未见到丞相大人，贵妃娘娘就登门拜访了，点名要找沈夫人。”子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说来给他听。
“意欲何为？”
“借太子妃的名头，逼迫沈夫人随她一同守陵，听她的话的意思，沈夫人是必须去不可了。”
“她倒是有胆子，丞相夫人都敢威胁。”殷逸辰也不得不对她的勇气可嘉，表示“赞赏”。
“可不嘛，太子妃都能被她当做‘人质’，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奇怪的。不过殿下，您要带着太子妃一起么？”
“你的意思呢？”殷逸辰不答反问道。
“带也不是，不带着也不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容贵妃又是出奇的阴险，怕是无论如何，最终都要正面交锋才是。”
按她所说，沈夫人不随她一起，太子妃便会有危险，可是容贵妃有这么大的能耐，又怎么能够保证，她在路上不会对她们下手？
“正面交锋即便是躲不过，也要避其锋芒才对，我并不是太想在父皇当政期间，闹出来一些兄弟不和睦的言论。”
即便事实是这样，可是毕竟还是没有撕破脸。
“殿下你如此想，可不见得他们也是，那边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你扒个干净……”
话糙理不糙，就凭皇后对殷逸辰的态度，都没见到她有想让自己儿子好过的念头。
“爱如何如何吧，若是触及底线，我自是不会饶恕。”
“殿下的意思？带着了？”
“即便我不让她去，她若是知道容贵妃以她来要挟沈夫人的事情，必然也是会想方设法要去的，既然改变不了结果，何不将她放在我身边呢，心里也能踏实些。”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带她过去，沈母还为了她受容贵妃胁迫，怕是又要闹腾一番了吧。
“既然如此，看来下官也要随着了。”
闻言，殷逸辰侧目看向他，相顾无言，却心领神会。
卧房。
殷逸辰回来的时候，房间烛火仍亮着，沈韵还未睡着，躺下将被子下缩成一团的人揽在怀里。
怅然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柔的从她的头顶拂过，“听到了多少？”
她在门外站了不短时间，也知道她是刻意打断两人的话走进去的，可是该死的，他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对此，他不由得感到了惊诧与心疼。
“……没有多少。”沈韵懒洋洋的背对着他躺在他怀里，两只手抓着被子的一角，死死的的攥在手里。
面上平静，内心却早已风起云涌。
她一直知道殷逸辰为她付出了不少，可却从未想到，他甘心如此。
唾手而得的至尊之位，万人之上的荣耀，似乎在他眼中，远远都没有她这个人重要。
她是震惊的，也是感动的，更加是心疼的。
“没有多少怎么就不敢看我？嗯？”殷逸辰‘循循善诱’道，心里也已经走了答案。
让她知道这些，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并不是那种做了多少你必须让你回报多少的人，也更加不是那种希望以感动来留下别人的人。
他不知道沈韵现在是否跟他一样，已经到了离不开的地步，可是他知道，这样的女子，是洒脱的，更加是无畏的。
听到他的问话，在他怀里默默无言的沈韵翻了一个身，窩进了他怀里，闷闷不乐道，“你怎么能那么傻，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他心细如尘，为她考虑的面面俱到，上辈子他的付出，加上这辈子他的付出，她已经还不完了。
“你是我夫人，是我要相携到老的人，怎么能够用值不值得来衡量呢。”殷逸辰好笑的反问道。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殷逸辰下颌顶着她的额头，懒洋洋的接道，“如今的结果是这样，你是我的夫人，这一点不会再改变了。至于其他的，即便是我想了也没用了，不是么。”
话虽这样说的，可是沈韵心里仍觉得不太舒服，默默地抱紧了他，想到上一世的悲剧，思忖良久才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想，以后不能再那样，你是属于天下人的，万事该以他们为先才是。”
殷逸辰与殷逸凡明显是属于两种人，殷逸凡上辈子做的那些肮脏事，殷逸辰不会做，他也不屑于去做。
“好了，睡觉了。”殷逸辰看着她盯着自己，目光灼灼的，忍下想要叹息的欲望，岔开了话题。
对于她的请求，他向来是不忍拒绝的，可是现在她想要的这句承诺，却是他万万说不出口的。
他看着自己的父皇劳碌了一辈子，郁郁寡欢，妃嫔虽多，却始终未曾有一人可以让他倾心相待，他又何尝不寂寞呢。
若是有朝一日，他登基称帝，也要面临如此境地，那做这个皇帝，于他而言并无意义。
“不睡，你还没有答应我呢。”沈韵不依不饶道。
“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不困？”殷逸辰骤然抱紧了她，目光紧盯着她的双眼，语气威胁道。
“你答应我我就睡了。”沈韵目光闪躲，刻意的无视了他话里的深意，默默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又想威胁她……
殷逸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不依不饶，又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的人，叹息道，“再不睡就真的不用睡了，明天还要带你去看看你母亲呢，也不要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