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本宫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倒是子安大人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当别人的走狗，心里不会觉得不痛快？”
容贵妃看着他清冷一笑，压下以心底的慌张，目光在沈晏与子安二人脸上流转，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对于容贵妃的冷嘲热讽，子安放声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才半是讥诮的说道，“贵妃娘娘在宫中三十多年，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呢。”
“你！”
“暂不提微臣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是不是甘心做了走狗，就单凭太子殿下的举荐，微臣也是要怀有知遇之恩的，不是么？”
“子安大人，说什么感怀知遇之恩，不觉得虚伪么？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二词岂不更加合适？”
被他如此直接的戳破窗户纸，容贵妃哪里还压的下心中的愤怒，自然也是不会容忍一个臣子，爬到自己的头上的。
“哈哈，贵妃娘娘，戳中心事了？”子安清冷一笑，目光直视着容贵妃说道，“如今朝局一边倒，二殿下也是坐不住了吧，或者说……贵妃娘娘坐不住了才更为准确吧。”
“你……你……”贵妃被他直面的话给气到了，长久没有人以下犯上给她气受，这一次子安的话确实有些狠了。
沈晏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想拦着，可转念一想，子安明显也是太子殿下的人，说不定就是太子殿下授意的呢？
再说了，一个贵妃而已，自己找上门的，说话冷嘲热讽，他们还不能反击了？
“贵妃娘娘，您可别气着身子了，二殿下可还没有学到您的一丝半毫。”
子安目光森冷、戏谑，完全不对她有任何惧怕的意思，更别说尊敬了……
“嗬，本宫不用你来说教！子安？洪言罢了，换了名字就换人了不成？跟你那个哥哥一样，不识抬举！”
容贵妃确实是被气到了，说话也渐渐的失了分寸，更不顾忌沈母跟沈晏还在场。
“贵妃娘娘，又打算往日的悲剧再一次上演么！”沈母忙不矢打断了她的话，声音的冷然更甚以往，咬牙切齿道，“你今日既然是冲着老身来的，为难这几个孩子作甚？你我相识三十余年，彼此的心肠都看的透透的了，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的，让人作呕。”
“嗬，老夫人说这话，也是想激怒本宫么？”容贵妃跳转了目标，对着沈母开火道，“装了这么多年，老夫人应该也是装不下去了吧，本宫这几年没有来找你麻烦，是不是天天烧香拜佛，求佛求菩萨去了？”
语罢，容贵妃放声大笑，像是嘲笑沈母，又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
“多说无益，贵妃娘娘到底为何而来，也该说了吧？”沈母清冷一笑，“是为了二殿下，还是为了皇后娘娘，还是为了贵妃娘娘你自己？”
这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黑的，浑身都掩盖着肮脏。
“嗬，有一件好事罢了，老夫人不必紧张。”容贵妃笑够了，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过只是今年皇上守陵，要带本宫一起，本宫想着路途寂寞，想邀请老夫人一起罢了。”
“抱歉，老身身体欠安，请贵妃娘娘去找他人吧。”
想都没想就拒绝，二十来年未曾与她有过联系，沈母处处都防备着她。
“那还真是可惜。”容贵妃刻意的叹息道，“今年呢，皇上命令太子殿下随行，按照太子点下赞他太子妃如今如胶似漆的模样，怕是不会让太子妃一个人待在府中的吧。”
“……”沈母眉间紧紧蹙起，手也暗自握紧，可以看到紧绷的骨头。
看到她神情突变，容贵妃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哪怕是太子妃留在太子府，不过这深宫幽幽的，难保不会有个磕磕绊绊的，老夫人，您说呢？”
……
午夜，太子府。
子安通过殿试，成为大燕的吏部尚书之后，朝臣们闻风而动。这几天，偌大的季阳城，不少的人蠢蠢欲动。
为了稳固朝局，免得燕帝难做，殷逸辰也是下足了功夫。
这一日刚在书房忙完，要去休息的时候，被翻墙而入的子安，拦了下来。
殷逸辰看着快两人高的墙头上的藤蔓蔓延，各种不知名的植物彼此交错，无奈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人。
这人无论到哪里，还都是这样……不走寻常路。
“都成一部尚书了，怎的还这般没规矩？好好的大门不走，翻墙作甚……”
子安潇洒的从他身边走过去，轻车熟路的走到书房那一边，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殷逸辰望了望他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了声，才跟了上去。
这家伙行径虽然诡异，却不会无中生有，大晚上来访，应该是有急事的吧。
殷逸辰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在打量自己的书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你来不会就要看看我的书房怎么样的吧？”殷逸辰打趣道。
“有何不可？”像是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打趣，子安回答的异常利索。
“那你请便，我要去歇着了。”殷逸辰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走，实在是没有心情来应付他。
“殿下，您家的心头肉……这次怕已经是被人盯上了。”子安摸着眼前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背对着殷逸辰说道。
殷逸辰的手仍旧把在门上，闻言也只是笑了笑，状似无心却又压抑着无可奈何的说：“从她嫁给我的那天起，便已经摆脱不了这个命运，不过是早晚的时间罢了。”
对于他说的话，子安只能忍下想要叹息的欲望，他又如何不知，这人爱那个女子，早已经深入骨髓，不可救药了。
“既然知道会如此，当初为何还要让她也进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无底洞呢？她有沈相护着，只要不牵涉朝政，那些人怕是也不敢随随便便冲她下手的吧。”
殷逸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沉默的走向子安，在他身边站定，似是在反问自己，说道，“我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是否该将她牵扯进来。”
“答案呢？”
“自然是不愿的。”语罢，殷逸辰话锋一转，“可是当我看到她对二哥那般的心意之后，忽然间就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了，到底是愿不愿，亦或者是忍不忍，对于我而言，都是一个不太容易确定的事情。”
他的话说完，子安没有立即回应他，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才怅然道，“你怕是早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了吧，为了太子妃，你还真的是什么都舍得。”
“结局？可预想可不预想，我只是想把最好的东西，尽自己所能的给她罢了。”
“看到她躺在别人怀里，对原本属于你的江山指指点点，你也愿意？”子安清冷的笑了一声，接二连三的反问道，“若你放弃大位，放弃她，最后只落得惨死边塞，尸骨无人收的下场，你也愿意？”
这是他们再次相见以来，子安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对他发起的质问。
半晌无语，耳边只有凉风拂过未关严的窗户，吹得窗外枝叶萧条的飒飒声，以及二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良久，子安听到四个字从殷逸辰口中轻逸而出：
“有何不可。”
“殿下，你……”
“殿下，您还在书房么？”
子安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个清越的女声打断，屋子里沉默对峙的气氛一扫而空，只见殷逸辰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一个单薄的身影背月而战，似是出来有些久了，晚风又凉，她不由自主的环抱着自己，睁大湿漉漉的双眼，一脸无辜的看着殷逸辰。
“怎么不在房里呆着，出来做什么？”看到沈韵这样，殷逸辰别提有多心疼了，立即脱下外袍，将她整个人裹着，才将人揽着进了书房。
“一觉睡醒，看到殿下尚不在房中，怕你又因为政务苛待自己，我便只好自己找过来了。”沈韵随他进去，解释道。
“子安来寻，有些事情要商量下罢了，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间，让夫人担心了。”
对比方才，殷逸辰此时说话，不知道要温柔上百倍，硬是看得子安在心里默默的翻着白眼。
他满身风雨而来，也不见得这人给他一个好脸色，这美娇娘一来，瞧瞧这脸，变得得有多快呀！
听到殷逸辰提到子安，沈韵才像是发现书房里还有一个人存在，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逸辰，问道，“我是不是耽误你们说事情了？”
“怎么会。”殷逸辰无奈的摸摸她的头，岔开了话题，“时辰不早，夫人先去歇着吧，我这就过去。”
“嗯，那你早点回来。”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子安，沈韵福了福身，打开门离开。
等到再也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子安才凉凉开口，“人你倒是护的紧。”
“再惨的结局都已经设想到了，如今这幅局面，已经比预想好上了千万倍，我又怎么能不护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