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弑师,世人不知道实情,只是这么单纯的认为,事情在人们的风言风语下传遍天下,昔日的赞誉也全都变成了骂名,李清明心里无感,他只是在那矮小的坟墓前坐了很久,时不时笑,时不时哭,路过的人也都只是远远地看着,骂上几句,有些良心发现的或许还会叹一口气,表示同情与怜惜。
突然,李清明听着身后几乎都是同样说辞的谩骂,这个时候,他感到了一丝倦意,他想回家了,吃力的站起,转身离去,微微顿了顿,李清明肩膀一抖,将背上的长剑卸下,手持剑柄,将其插在了那一方坟墓的旁边,随后安然离去。
“有我的剑陪你,你也该安息了吧。”
此时的李清明,已经满头白发,知天命之年。
李清明隐隐的觉得心里有着不安,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更是心乱如麻,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路上的的行人,肩膀上搭着的毛巾都被一股飓风刮了下来,路人捡起,四处望了望,什么都没看到。
李清明的速度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他不知道自己悟透了什么,他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赶紧回家,赶紧回家。当他神情落魄,呆若木鸡一般的站在家门口,看着眼前的房屋升起的熊熊烈火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在为何不安。
急急忙忙的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的挑水,泼水,试图想要把那足以焚烧一片森林的大火给扑灭了去,直到最后,李清明满脸的湿润,不知道是因为水滴溅上了的缘故,还是眼中的泪水。
火不是他扑灭的,而是在将所有东西烧完之后,直到无物可烧的时候,火才灭掉,原本的大宅子,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一堆灰烬而已,至于人……
“哈哈,李清明,你也有这一天!”一道笑声传来,听在李清明的耳中是显得无比的刺耳。
“咻!”
紧接着,有无数的人全都飞身出来,脸上含笑的落在李清明的周围,个个衣着光鲜,与此时衣裳焦黑,神色落魄,头发散乱的李清明相比较起来,那些人就是施舍人,李清明就是乞讨者。
这些人全都是李清明年少时纵横江湖,惹下的仇家。
“火是谁放的?”李清明怔怔的问道。他的两只眼睛看着地面,状若痴傻。
“我放的,你奈我何?”
“还有我!”
“还有我!”
“我也动手了,你怎地?”
“……”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仿佛都在这一时刻展现出来了他们的雄风。
李清明呆呆的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们就先留下,陪我吧。”
背上无剑,空中却依旧有剑光闪过,仿若雷霆闪电,紫电青霜,左来右来的破风声响起,伴随着一片片血花,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一般。
“逃啊!打不过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顿时场中的人们,全都作鸟兽散,向四面八方跑去,拖着残肢断臂,只求有一线生机。
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李清明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初小时候自己在村子里独自一人小心翼翼的时候,那种场景,他忘不了,看着家门口的位置,他又看到了,有一个少年,满面春风得意,立下豪言壮志,然后再父母期盼的眼神中离开了家乡。
最后,他又看到了那一袭红衣,艳若桃花,仙人之姿,正在步履款款的朝自己走来,她在笑。
“你在笑什么?”李清明看着前方的鲜血满地,断肢残体。
“在笑我狼狈么?”李清明也笑了,只是看上去很凄惨。
忽然,他缓缓的抬起了手,手掌中剑意纵横,足以摧山断岳。
“我来了。”
手掌印向自己的额头,没有丝毫犹豫。
李清明忽然浑身一抖,醒来了,此时的他,脸颊一片冰凉,伸手摸了摸,尽是泪水。
用手背抹去朦胧泪眼,李清明发现身边环绕着的层层白雾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室内已经是一片清明,空空荡荡,回想着刚才的梦中人生,仿佛真的是他的亲身经历一般,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这时,一阵轰鸣声传来,好像是在身后,李清明连忙转身,朝屋外跑去,刚一出石门,李清明便看到腾虎嘴角带着血,正靠在一边的墙壁,坐在地上,神色痛苦,见到李清明出来,腾虎张口吐出一口血,骂了一句道:“他娘的!你个二愣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仨可就真的得先去下面给你开路了。”
李清明没来得及与他搭话,转过头再朝前看去,风扬也是咬着牙,一条腿上已经是鲜血淋漓,裤腿都被浸湿,裹在了腿上,即便如此,他还是坚守在洞口,每一个想要冲过来的人都会被他击退回去,远处,白不留剑已出鞘,长剑剑身及白不留本人,此时也是无尽的剑气环绕,但是却极为薄弱,他的右手虎口也已经被震裂,此时正流淌着鲜血,染红了手掌掌心的纹路,左手持剑的白不留,其章法已经混乱,完全是靠着蛮力一顿的劈砍,纵使如此,依然是没有人能够近他的身。
“出来了?没事吧?”风扬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看着李清明脸上依旧残留着的泪痕,问了他一句。
“没事,很好。”
“拿到什么了?”
李清明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风扬和腾虎都愣了一下,腾虎大声道:“啥都没有?还是你没拿到?”
李清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告诉他们,自己刚刚在那里面经过了自己的上一辈子吗?
那样有谁会信啊,没准还会把自己当做傻子。
见到李清明半天不说话,风扬也不再说这事,摆了摆手,随即在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条,在自己的伤口处自行处理了一下,然后说道:“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想想到底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李清明看着周围,一时间也有些震惊了起来。
周围一大堆人里,光是玄武以上的人就有两个,剩下的大多都是玄者巅峰,还有几个好像稍微弱点,七阶八阶的样子,所有人加在一起,差不多能有十几人,看他们的年龄,还全都是老手,不是那些门派派出来历练的弟子,每个人之间的配合都恰到好处,否则也不可能在白不留出剑之后,他们还能够支撑如此长的时间,而且还将他们三人都搞得手上,不过那十几人中也有一些伤势较重,除过那两个玄武以外,其他的人几乎是人人带伤。
“怎么回事?”李清明疑问道。
风扬又在自己腿上伤口处打了一个结,然后说道:“在你刚进去后不久,我们三个就坐在门口等你出来,结果那十几个人里面突然就有谁扔出一个暗器,不留躲不过去,腾虎就挡了下来,然后直接就成了重伤,之后我们就打在了一起,当然,主要还是挡着他们。”
说完,李清明看着腾虎,目光怪异的说道:“一下你就不行了?”
腾虎听了这话,差点直接就被气的站了起来,咬着牙大声道:“卧槽小子你什么意思!告诉你!要不是那些孙子搞偷袭,你虎爷我绝对杀的他们趴在地上学猫叫!刚才挡的时候也挡的急了,都没来得及转个身,否则这会儿也不至于连动都动不了,他娘的!”
腾虎虽然不能动,但是其语言嘲讽的威力还是不小的,那十几人听了,攻势瞬时更加猛烈了几分,这也让的白不留也破口大骂了一句,随后让腾虎闭嘴。腾虎大大咧咧的道:“不留啊,你比我能打多了,我这是在故意激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出手就没有了章法,你就能舒服一大截,这么浅显的道理,我原本以为你能懂啊……”
白不留闻言,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本来势在必得的一剑就因为这个细微的抖动,硬生生的是刺偏了去,白不留顿时大吼了一声道:“你狗日的把嘴闭上!”
这一声大吼也使得腾虎缩了缩脖子,喃喃道:“根本就不懂攻心之计,莽夫……”
李清明和风扬捂眼不忍看,简直就是个傻子。
“喝!”
“不留,小心身后!”风扬大吼一声。
就在他们说话间,突然有一手持匕首的瘦弱男子偷偷的绕到了白不留的身后,瞅准白不留没发现自己的机会,举起匕首,朝着其后心窝便狠狠的扎了下去,这一击下来,白不留不死,估计那人就应该用那把匕首剖腹自尽了。
千钧一发之际,白不留借着一剑刚刚劈出去的力量,顺势强行的转了转身,那本来势在必得的一击,也因此扎在了白不留的脊椎骨的旁边,险之又险,白不留脸色猛然的苍白起来,这一下着实不好受,不过能够躲过去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风扬见状,急忙飞身冲了出去,欲接住腹背受敌的白不留,风扬刚一离开,在其旁边不远处的一道身影突然冒了出来,一名男子,一只手直对着站在那里的李清明抓取,腾虎已经大叫出了声,风扬和白不留回头看去,两人也都是睚眦欲裂。
李清明小脸之上也是一片慌张,纯粹是下意识的朝着后面踉跄的退去,不过很明显无济于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杀气四溢的声音和一道黑色影子突然划破空气,突破空间一般的从远处瞬移而来。
“影瞬杀!”犹如死神宣判死亡名单一般的声音,在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心里响起,一股犹如万年寒冰的冷气也传到了那正在抓向李清明的那人的全身,这也导致他的身形猛然停顿了一下,单单只是这一下,便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那男子在刚才出手的时候,本来他手上是有一把剑的,但是为了速度更快,出手更迅捷,他特意的将那把剑给扔了,弃之不用,结果现在就只是差那么几步的距离而已,
一声细微的割裂声传出,细微到除了距离那人最近的李清明听到了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感觉。
声音传出之后,那人也随着声音的消失而从半空中直接落下,因为还保持着刚刚的冲击力,所以他刚好趴在了李清明的脚下。
黑色身影也落在了地上,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而这个时候,半空中的残影才缓慢的消失。
“差一点啊,小子,感谢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