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微笑着轻声问她。
“怎么是你？！”方楚萌皱眉问道。
“不是我难道应该是你奶奶吗？”
“别……别告诉她。”
“放心，我不会说的。好些了吗？”
“嗯。点滴打完多久了？”
“大约四十分钟吧。见你睡得香，没有叫醒你。”
“几点了？”
“凌晨两点。”
“我想回家。”
“行。我问过医生了，打完点滴可以回家。”晏子聪到床的另一头拿起方楚萌的外套递给她：“回家睡舒服点。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太嘈杂。”
环顾四周，又有新的病人举着吊瓶进来。
凌晨两点的医院急诊科，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不断有病人进来，各种状况都有，医生护士像在打仗。方楚萌第一次体验这种感受，她没想到深夜有这么多看急诊的病人。在大多数人安然入梦的时候，有一群人，24小时在为民众的健康保驾护航。原来觉得他们是冷酷没有人情味，其实，除了个别特殊情况，这些忙碌的人，眼中除了病人和病情，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别的？
方楚萌穿上外套下床，人还是浑身无力，脚发软。幸好晏子聪一直在一旁招呼着，见状赶紧将她扶住，“我背你。”
“不用。”
方楚萌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抡到背上，她只好配合的用双手搭在他肩上。这样被人背着，还是在小的时候，稳稳地倚在父亲的背上。突如其来的一波回忆杀，瞬间让她鼻子发酸。
他将她放在车后座，又塞了一个靠垫给她：“你躺着，舒服些。”
很快到家，方楚萌挣扎着自行下车，不再让他背，无奈体力不支，不得不让他搀扶着，其实更像搂着上楼。到家门口，她对他说：“谢谢你。”很明显，不想让他进门。
“开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闹。钥匙给我。”他夺过方楚萌手上的钥匙，打开门将她扶进屋，直接送她到卧室。
“夜已深，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你回去吧。”方楚萌坐在床上再次催促他。
“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我能放心吗？晚上若是病情反复怎么办？”他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注视着她。
方楚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头扭到另一边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身边布了暗哨。”
“你……林裴？”
“我不能出卖战友。你别猜了，也许还不止一两个。你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你别想兴风作浪。不过，今天我才知道，你不但好色，还好吃。”
“切。我是为了工作。”方楚萌的脸上真是挂不住。他居然戳她的痛处。不是好吃能出现这种情况吗？这种丢脸的事，林裴肯定早已把前因后果抖了个底朝天。可是，她不能被他取笑，于是强词夺理，当然，也没错，探店嘛。
“好啦，受工伤的人，可以安心休息了吧？快点睡觉。我去厨房用电饭煲定时熬点粥，你明天只能吃清淡的流食。”
“吃吃吃，现在一提到吃我就恶心。”方楚萌现在听到吃字都觉得难受。
他望着她无声地笑，起身出去了。方楚萌估计他真的去熬粥去了。
唉！渣男弄得自己好像还是她男朋友似的。
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那确实是她成年以来，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
往日的甜蜜一一浮现，不免又悲从中来，这个时候，尤其脆弱。她怕自己想太多，也懒得去理会晏子聪，赶紧脱衣服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是个雨天，雨还挺大，方楚萌听得到窗外雨点急促敲打着雨棚的声音。
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她感觉到自己好多了，至少肚子不痛，也不那么恶心了。
晏渣呢？他走了吗？
方楚萌走出卧室，看到他居然躺在沙发上，身上仅盖着自己的外套。他应该是睡得很浅，一听到脚步声，立马坐了起来：“你醒了？好些了吗？”
“嗯。”
“九点了，你怎么还在？不上班吗？”方楚萌不想和他作过多的交流。
“下雨啊。雨天，我们农民一般都是雨歇的。”他自嘲着为留下来陪她找借口，“赶紧洗漱一下，吃点东西。白米粥。熬了一晚上。”
感情这人一晚上就为了熬这锅粥？真是傻得可以，当然，也笨得可以。
方楚萌洗漱完毕出来，给了他一套洗漱用品，桌上，他已经装好了白粥，准确的说，看上去更像煮得有点稀的饭。
“煮硬了点，我又反反复复加了几次水，凑合着吃点。中午我叫一个开私房菜馆的朋友送汤过来。”说完他自己洗漱去了。其间她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李泽叫他一起去某个地方。
方楚萌坐在餐桌旁发了一会呆，等他过来，不免问道：“你真的准备一天都赖在这？”
“你病休，我雨歇，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一起说说话，探讨一下人生。下雨天，是不是还挺有情调的？”
“得了吧，和你有什么情调？骗我还差不多。你忙你的去吧，刚刚明明有人找你。”
“就是李泽，不是什么大事，本来今天约了一起去下雁城，我就不去了。”
“你去忙你的。你若不走我就不吃。”
“要我走也行，把我从你黑名单里拉出来，我就走。”
“凭什么？”
“就是普通朋友也不必拉黑吧？”
“你是不是有把前任当密友的习惯？”她话里有话。虽然赵卓等人一再证明，可是，心里还是有道坎。
“我没有这种爱好。你就把你自己当我前任？你也太着急了吧？如果你有了新男朋友你再把我拉黑，好吗？”
“见你的大头鬼，你说你在我身边安插了很多眼线，我能找到新男朋友？这还有公平可言吗？”方楚萌不免提高了声调。她的一举一动，估计都有人向他汇报。
“你奶奶在那边盯着我，她老人家的威力可比你身边一堆眼线还要严厉，这下你觉得公平了吧？”
“你……”
“我什么我。赶紧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正好我还有笔业务要介绍给你。”
“什么业务？”
“我一个在证券公司工作的朋友，他们近期要开个招待酒会，需要一家甜品供货商，这生意，你做不做？”
“当然！你把对方联系方式告诉我。”方楚萌不暇思索。
他狡黠地望着她，眼神复杂，笑而不语。方楚萌追悔莫及，完了，一不小心就掉他坑里了。
“你是想过河拆桥？不，你没桥怎么过河？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帮你把业务联系好，过两天你只管和他签合同就是。”他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加威胁。
“拉什么位，你不是潜伏在我微信朋友圈吗？”
“那多没意思，我每天发你奶奶的动态你从来不回。我才不要演独角戏，我要和你电话交流，要听你的声音，我要随时可以联系上你的那种。所以，电话必须能随时打得通。当然，我不会随便骚扰你的，你放心。”他态度坚决。
“晏老师又如此装模作样地对我献殷勤，又是为何？我家房子都已经拆了，难不成，为了我奶奶的手艺和配方？”
“哈哈，方老师你真是小瞧了我，你奶奶的手艺和配方她老人家曾答应无偿传授给我，还有，股份转让协议她已经和我签了。如果是为了那个事，我要献殷勤，也是到你奶奶那里献。”他得意地笑。
方楚萌无言以对。奶奶居然真的签了那个协议。
“我到你这献殷勤，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共商合作，探讨人生。现在眼前就有一笔生意，不想做吗？”
方楚萌白眼他，当着他的面，将“晏渣”从黑名单里捞出来，然后严肃地对他说：“你，可以离开了吗？”
“今天真的不要我陪你？”
“不要。我要赶稿子，你别在这烦我，影响我效率。你忙你的去。如果你不离开，我又把你拉黑。”
“好吧，那我出差去了。吃完粥休息一会记得按时吃药巩固一下。中餐我已经订好，你在家等着就行。晚上我尽量赶回来。”
“晚上你不用来了。来了我也不接待。”
“行。我先走了。只要你别不理我，你想怎样都行，你开心就好。”
看到她依然板着脸，但是，就今天的表现，让他感觉到曙光在前。虽然今天是个雨天，气压很低，但心情却豁然开朗。她心里肯定不可能一下子转过弯来，他有耐心等待她慢慢转变，就当他俩重新开始。
晚上，晏子聪在雁城的事没有办完，他和李泽留在那边过夜。不过，又是电话又是信息的到方楚萌这边问候请安。方楚萌虽然接听了他的电话，但语气很淡，三两句就挂了。
一连几天都是暴雨，黄昏时电视里都市新闻在说因连日暴雨，汛期提前。久居城市，汛期什么的对于方楚萌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新闻一晃而过，方楚萌继续忙着做下周的工作计划。突然，听到林裴一声哀叹：“哎呀，可不得了，涨水了。”
“哪里涨水了？”
“李泽说他们农庄那边乡下的一条河，因为上游下雨太多，引得河水在他们那边漫过了堤坝，灌入了他们的养殖基地。”
方楚萌心里一动，他们不是养了小龙虾吗？会有影响吗？不过是涨了点水，应该也没什么吧？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林裴：“有影响吗？”
“他没说。估计现在也没时间回复我，说是大伙都得去处理涨水问题。”
“哦。”
窗外，雨已经小了些，听天气预报，明天应该是个晴天。天晴了，对他们应该就没影响了吧？
不知为什么，方楚萌的心一直在牵挂着这件事，也不知对他们有没有影响。她其实想主动打电话给晏子聪问问情况，可是这段时间冷淡惯了，她不知如何开口，感觉有些拉不下脸面。
他的事，她干嘛要这么关心啊。再说他晚上不是会打电话联系她的吗？到时候再顺便问问吧，这样，显得不那么关切。方楚萌起身去帮外卖打包，忙起来，就不会老是想这个问题了。
这一晚，她没有接到晏子聪的任何问候，难不成，一晚上都在处理这个问题？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方楚萌想天气晴朗了，农庄那边的危机应该也解除了。她在给奶奶打电话问候时，装作不经意地问奶奶：“奶奶，连续下了几天雨，到处都在涨水，你们那边还好吧？”
“好什么好啊，大水都漫过了村里那条河的堤坝，直接灌到基地的养殖场里了。子聪和大伙昨晚忙了一夜。”
“今天天气好了，应该没事了吧？”
“倒灌的问题是解决了，其它有没问题我不清楚。我现在在忙着检查腐乳的发酵情况。有个大订单，订了多个品种，必须得这个月底出货，否则要赔违约金。我不和你多说了。”奶奶现在是正经上班族，不，还是股东，老板之一，工作越发上心有干劲了？
“好吧，您这么忙，我不打扰您了。”方楚萌打趣奶奶。既然奶奶没听说什么消息，没有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方楚萌也不再多想，开始一天的忙碌。
这一天，晏子聪没有像往常那样早请示晚汇报的打电话，但他给方楚萌发了一条短信，就是把他那个证券公司朋友的名片推送给了她，要她明天直接联系此人谈业务。方楚萌因为太忙，也没有多想，她觉得应该是一切正常。这一天，方楚萌忙着接单和准备团购业务的货，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几乎是挨着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方楚萌先到税务局去了一趟才到店里，林裴一看到她，哭丧着脸对方楚萌说：“萌萌姐，李泽告诉我，他们养的虾子，死了一大半。”
“啊？”方楚萌心里一凉，全身发冷，“李泽还说什么？”
“没多说，说是忙着善后。”
“晏子聪呢？”方楚萌脱口而出。
“他没说唉！萌萌姐，要不……你去一趟他们那？今天我要上班，还约了团购客户，走不开。”
方楚萌扭头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