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放假了，大年二十九的上午，张英叫上方楚萌一起去逛花市。
张英喜欢养花，也许是因为疏于打理，总是买一批死一批。倒是方楚萌，养了几盆懒人养的长寿花、蟹爪兰什么的，居然在新年来临时开得很旺。
“萌萌，怎么眼神空洞？你没事吧？和晏帅到底怎么搞的。不趁着过年放假好好约会？大过年的，今天还是情人节，闹别扭也应该趁机和解啊！难不成，真分了？”张英依然有些不死心。
“真的，英子，不要再提起他，大过年的，保持好心情比较重要。”
“你过年准备怎么过？”
“陪你逛完花市，我就回奶奶那边，好好睡上几天。充足电，开年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亲爱的，你瘦了。你真的没事吧？我是看到你情绪不对才将你叫出来走走的。”张英很担心她。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她知道方楚萌是全情投入的，居然在过年的时候分了手，这种情境，比平时更觉得凄凉。可是，方楚萌死活不说分手原因，晏子聪也没再出现，她想帮忙也不知从哪下手。何况她怕越帮越忙，有的时候，外人的介入，反倒把事情弄复杂了。要不让他们冷静冷静？
李泽和晏子聪两人也还继续坚守在农庄。
“老大，到今天为止，所有的结算都已完成，年前该收的款也已经收回，要拜节的客户终于全走完了，只剩下村里的几个贫困户，油米和被子已经准备好，现金红包是按去年的标准吗？办完这事就可以安安心心过年了。”李泽进到晏子聪办公室。连日来他和晏子聪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年前总是最忙碌的时刻。
“物价上涨，今年再加一点吧。咱们省点饭钱酒钱就出来了，虽然咱们也不容易，可是他们那是真的无助。”晏子聪略作思忖答复李泽。他不容易，但只要努力，还是有希望，可那几户老弱病残，确实生活艰难。
“你啊，表面酷，心里柔软。不过我们在这里发展，还是得依靠村民，处理好各种关系很重要。对了，刘四毛那一户也同等对待吗？”
“不，那不一样。不能给他钱。别看刘四毛那种落魄苍老的样子，其实他才四十出头，刮了胡子剪了头发，保证焕然一新。他没病没痛，穷，纯粹是因为懒。”
“可是村上的人说也曾劝过他出去做事，他不肯。”
“听说他原来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当年因为母亲生病，家里穷，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为了照顾母亲，也没有出去打工，后来好不容易四处借钱娶了个老婆，不到一年，老婆不堪家庭重负和别人跑了，不久，母亲也离世，他就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做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村上把他列为贫困户了。”
“就是懒嘛。现在这年头，四肢健全的劳动力，只要不懒，随便出来做一天事就可以挣几百，会穷得叮当响吗？这样吧，要过年了，油和米还是给他送过去，他不能给钱，不能助长他的懒惰。告诉他，如果想赚钱，过了年可以到农庄来上班，只要努力肯干，每月有工资领，过些日子说不定还能再找个老婆。”晏子聪想到了鼓动懒汉刘四毛的办法。
“你觉得他会听咱们的吗？”
“听不听随便他，让他看啊，到我们这做事的人，都过得挺好的。他又不傻，他只是懒。原来要他去外面打工他可能不肯，现在可就在家门口做事。”
“好，试试。精准扶贫，哈哈。”
“嗯，逼他一下，也许会有改变。对了，你办完这事就该回家过年了。这里是五万块，年终奖，拿着回家过年。今年咱们业绩还不行，明年应该会值得期待。”晏子聪从抽屉里拿了个袋子给李泽。
“其实我现在不拿也没关系，财务状况我都知道，公司需要继续发展，状况好一些的时候我再拿吧？反正……”李泽欲言又止。
“该拿还是得拿，过年总会少不了一些开支。明年日子就好过了。办完事你早点回去吧，你女朋友肯定又该说你了，别人早放假了，你还在到处奔波。”晏子聪催促李泽早点回家。
“我……其实也不急着回家。老大，你呢？什么时候回家？”
“我留在这里，顺便值班，明天回家吃晚饭就好。”晏子聪不想回家。到今天上午为止，把要拜节和走访的人都走完了，终于可以放松一点了。这些天一直将工作安排的满满的，不让自己有一丝的松懈。他只准备回家吃年夜饭，其它的时间，他更愿意呆在农庄麻痹自己。
因为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到方楚萌，耳边老是回响起她对他说的难堪话。
他实在是生气，生气方楚萌对他的那种羞辱方式。那是一个男人的底线。她可以打他可以骂他，但是不能那样羞辱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可是，一旦停下来，又忍不住想她，想她的各种好。她应该说的是气话吧？谁叫他自己有错有先呢？可是，他再有错，为什么要用男女之事来羞辱呢？他又没有劈腿，也不曾和哪个女人纠缠不清，她却用那种方式来报复他。
“要不，咱俩今晚就在这里过，一起喝点酒？”李泽提了个建议。
“你不回去陪女朋友？”
“还有啥女朋友？散了。”
“不会吧？不是挺好的？”晏子聪愕然。难道分手有传染性？
“好什么好啊。她原来提过分手，但哄哄就好了。前些日子，她又提了，我以为又是闹小情绪，没想到，她居然和家里给她介绍的一个男人去了海南过年了。女人啊，心思难猜，变脸真快。”李泽一脸沮丧。他这两天也非常痛苦，只是没地方说。
“什么时候的事？没听你说起。”
“就三天前。我不好意思说，更不想和你说。你自己还没被怪物萌原谅，所以，我一直忍着没说。其实，这几天晚上都失眠了。”李泽终于一吐为快。
“是不是因为你跟着我在这当农民？”
“有一部份原因吧，也不尽然，算了，不想说这事了。”李泽搓了搓了脸，“咱们先去把那几户走完吧。”
“好。既然如此，咱们今晚喝个痛快，不醉不归。”晏子聪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李泽和女朋友分手，他觉得有一部份原因可能是因为收入达不到预期，又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女朋友。
晚上，晏子聪和李泽两个大男人一起喝着闷酒。
“老大，你喜欢方楚萌吗？”
“不是喜欢，是爱。老实说，从我初中开始，就有女生主动给我递纸条送贺卡，但我从来都不与理会。包括原来的卢诗涵，也不是我主动追求的。我并不擅长追女孩子，她算是我第一次认真追求的人。虽然最开始我也不主动，但后来我是非常认真的。”
“我……我一直以为你最后是为了签合同才那么殷勤的，是和她假装情侣。”
“怎么可能？说了我不会做那种没品的事。我是真心爱她，愿意为她付出，我觉得她就是我理想中的样子，签合同不过是我想我能够替她尽早做一个决定，因为她以后的人生，由我负责。可是她不相信，不但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还羞辱我。”
“还羞辱你？怎么羞辱的？”
“她……她说我是蹩脚的床上用品，说别的男人如何生猛，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你说气人吧？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我当场就变了脸。气死我了。”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他余怒未消。
“她说话真的这么大胆？母胎单身的她果然是怪物萌啊！”
“我差点打人了。强忍着离开。我这人，一向自律，从不乱来，她说起这事居然轻描淡写。”
“是啊，我知道你的为人。咱们有时候出去，少不了一些应酬，你从不乱来。”
“我是认定了她才和她在一起的。真的，我们在一起很谈得来，她奶奶也挺喜欢我，我家父母很开明，我俩在一起不会有任何阻力，我才敢在那种情况下让她签约的。可是，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居然还那样伤我。”晏子聪愤愤不平。
“她应该是说气话吧？越是这样说，越说明她没经验，成熟有心机的女人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李泽不得不找理由安慰晏子聪。这是他这几年以来首次坦露感情。
“即使气话能说这种话？即使认定我骗了她，那也不要用男女之事来贬损我。我又不是出轨劈腿。”
“哎，女人嘛，失去理智的时候，也许什么也不管不顾，口不择言。消消气，再找机会和她好好解释。”
“我怎么解释？在这方面，我嘴笨，她呢，文思敏捷，说话又一套一套的，吵架也好辩论也好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一生气，懒得理她了。”
“那你们……也真的散了？”
“签合同的事，她认定我动机不纯，还有……她说她已经有了新男朋友……”他有些烦躁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唉！女人都这样。唐芯也和别的男人到海边度假去了。说走就走，她们真绝情。”李泽已经喝得有些飘飘然了。
“我不愿意相信她新找了男朋友，可是，确实有一个男人对她很好……她为什么要那样说我？”晏子聪喃喃自语，爱恨交织，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今天是情人节，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两人絮絮叨叨，桌上晏子聪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懒得去接。
“接吧，老大，老是响，烦死了。”
“骚扰电话吧，不接。”
李泽将手机拿起，“喂……我不是晏子聪，你是谁？”
“卢诗涵？哦，你稍等。老大，卢诗涵找你。”李泽举着电话对晏子聪说。
“卢诗涵？不认识。挂了。继续喝酒。”晏子聪将手机接了过去，挂掉，关机。
“好好好，继续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不想也罢……”李泽将两人的杯子倒满，已经开始说起了醉话。
失意的酒，失恋的酒，酒入愁肠，喝起来更不是滋味。
大年三十，晏子聪从宿醉中醒来，头很痛，可是脑海里更强烈的念头是他要去见方楚萌。
他来到咖啡馆，看到玻璃橱窗上贴着放假通知。他来到她家，也无人应答。大过年的，她应该是回奶奶家了。
他俩闹成那样，大过年的，去她奶奶家，会不会吓着老人家。老人家知道她俩的事情了吗？
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向老人家赔礼道歉，他必须要见到她，就在今天。
晏子聪来到方奶奶家时，已是下午三点。这一天，他还什么也没吃。
当他的车子停在方楚萌奶奶家的坪里，方奶奶走了出来，看到晏子聪，很热情的招呼着他：“小晏，你来了。”
“奶奶好。萌萌呢？”晏子聪看到奶奶对他的态度一如从前，看来他和方楚萌的事奶奶并不知情，她没和奶奶讲，是不是她其实还是对他留余地？他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在家呢。一直睡着。刚才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说是过年要睡饱。她难得休息几天，我让她睡。”方奶奶给晏子聪倒茶。心里却在掂量着。
过年了，两人没有一起来。孙女回来就是睡觉，吃饭也是应付似的随便扒两口，并且脸色很不好，明显的瘦了一圈，她原来以为是这段时间工作忙累的，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她觉得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发生了点什么，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情况。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个晏子聪主动上门，就是向好的方面发展。不管发生什么，见面沟通总胜过不见面冷战。
“嗯，平时工作忙，放假是该好好休息。”晏子聪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怎么办？他如果去房间叫她，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幸好方奶奶接了一句：“我去叫萌萌起床，你先喝茶，吃点米糕吧。自家做的。”
这个时候，晏子聪才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他一边看着方奶奶进了卧室，顺便吃了一块米糕。
不一会，方奶奶出来了，脸色有些不自在，“小晏啊，萌萌说她身体不舒服，要你先回去。”
晏子聪顿时石化。果然，不见。他站着，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小晏，你…… 和萌萌，是不是吵架了？”想到两人原来回这边都是情意绵绵的样子，大过年的，晏子聪来了，方楚萌却以生病为由不见他，即使真病，情侣之间也没有不见的理由啊。
“没事的，奶奶。我进去看看她。”
晏子聪强行进屋。方奶奶本来站在门口想看个究竟，转念一想，还是走开了。老太婆不想掺合年轻人的事，小俩口拌嘴也正常，这小晏都追上门来了，肯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萌萌，你生病了？”晏子聪走到她的床前，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方楚萌“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
“滚，别来烦我。别来打扰我奶奶，先让我奶奶高高兴兴过了这个年。你不至于这一点都不放过吧。人渣。”方楚萌怕奶奶听到，压低声音吼晏子聪。
“萌萌，你冷静点。咱们别吵，让奶奶听到不好。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好吗？”他低声央求。
“我哪也不去。我就想睡觉。你走吧，别来这一套假惺惺的。怕我年后不会如期搬迁吗？还想再骗我？直到这栋房子轰然倒下？”方楚萌语速很快说话都带着颤音。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哈哈，真是好笑，有哪个骗子会承认自己骗人呢？你，就是用洁厕灵也洗不干净了。”她听他辩解就来气。
“起来吧！我们到外面去好好谈谈！”晏子聪压低声音，再次提出请求。
“不去！人渣！滚！等会我男朋友会过来，你别在这碍眼。”方楚萌怒目而视。
晏子聪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将方楚萌连同她盖的被子滚在一起扛起就往外面走。方楚萌在被子里奋力挣扎，但被他捆得死死的。
“小晏小晏，怎么回事？”方奶奶看到急着追了出来。
“奶奶，您别急，萌萌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看医生。”晏子聪将她扔在后座，自己上车，立马将车子上锁，并且发动了车子。
方奶奶转身进屋，拿了方楚萌的几件衣服追了过来，递给晏子聪：“衣服要带上啊。”
晏子聪收了衣服，开着车一路狂奔。
方楚萌被扔在后座，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她坐在后座怒吼：“晏渣，你疯了吧？这是去哪？你到底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