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这么一说，一部分守艺者又把兵器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龙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冷笑了一下。
“你看，这就是你一直保护的，深爱的一帮蠢货。他们心中只有守望的秘密。根本没有你。不过你要原谅他们啊！因为他们的记忆都是碎片式的，没有人好似我们两这么长的记忆，所以他们内心深处都很惧怕。他们觉得我们两就是活在他们记忆裂片中的两个可憎的蛆虫，就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所以，一旦有了合适的理由，他们就恨不得聚集所有的力量杀死我们。这就是虽然我不断强大，强大到足以让他们恐惧，他们也不愿意唤醒你，让你开窍来对战我的原因。”
金灿用手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兵器，对龙少温和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是我吗？让我来告诉你。”
“因为我是阳光，你是黑暗，因为我是善良，你是邪恶，因为我会舍生忘死，拼尽全力，而你会利欲熏心，让人作呕。因为我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诱惑，都会放下。而你却会选择拿起。因为我最终会看透那些小我之间无畏的恩恩怨怨，选择大爱。而你始终放不下那些纠缠你的羁绊。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选择的是我跟它共事，而不是你。”
龙少仍是面无表情，脸上却落下了几滴泪。
他只是伸出手，月影和秋期两个武器，就都瞬间到了他的手上。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好像他完全跟众人不在同一个世界一般。
龙少含泪将秋期向上一抛，金灿一抬手，秋期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来吧，既然这东西在我手里没用。既然你恢复了记忆。那么就履行你的承诺，来一场你死我活吧。”
“金灿，你不要着了他的道！”新医在一旁大声喊。
金灿将秋期一横，那秋期欢愉地变回一条小蛇。金灿微闭上眼，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秋期在变化的过程中突然变硬，变成了一把蛇形坚固的玄铁剑。
他终于可以熟练地运用他的秋期剑了。
“一息尚存！是我们的计划。”金灿手持秋期，冷冷地看着龙少的脸。
“那是我们曾经一起制定的计划。但是，我的目标与你的不同。你要窥探守艺者的终极秘密，而我的目标，却是不让你知道。”
龙少吃了一惊，目光闪烁地看向金灿说。
“所以，在这里，在雷城，在大兴安岭，你每一次阻止我，都会在石壁上写下这句话。你的记忆都是碎片，你却成功地记住了去阻止完成我们的计划。”
“是的，我的记忆虽然是碎片，但是我找了极端的办法，让自己记住了这句话。无论怎样的情况，无论我是怎样没用，你总是能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意外地遇到我。”
龙少冷哼了一声。
“难怪我在雷城的训练基地见到你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胖子突然在一旁大喊。“金爷他把双鱼玉佩放到淘宝上，才有了后面的故事。”胖子说到这里，突然一愣。“金爷，难道你是用双鱼玉佩，记住了你的计划？难道你爸的失踪，竟然是你所说的极端的办法？”胖子说到这里，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不，不可能，那样也太可怕了。”
“谁的计划，已经不重要了。”
龙少突然将月影刀高举起来，一道寒光在众人头顶闪过，一声大鸟的鸣叫豁然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放马过来吧，金灿！我们两个之间的新仇旧恨，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老铁匠看着月影刀，惊诧莫名地说。“黑哥用了多久这把刀，我怎么都没看到这种情况，没听过这种声音呢。”
贺南晴两眼发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拉着脸色已经铁青的雷羽诺的手。“羽诺，那幅画！不是黑老人和金灿，而是他们两个。”
“你说什么？”雷羽诺惊愕地看向贺南晴。“这就是你一直不让龙少给金灿讲述过去的原因。”
贺南晴点了点头。“眼睛会迷惑内心。我一直不相信那是龙少。秋期剑属火，就是与金灿共事的龙。而月影属水。那图中的背后画的，其实并不是凤凰。而是一种上古时候的生物，它就在《山海经》的故事里，也在雷城存在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是鲲鹏？”雷羽诺又惊讶地问。
贺南晴无比担忧地点了点头。
“秋期屠龙日，月影丈天行，胜者开混沌，败者祭血鸣。”
“丈天行，原来是鹰击长空的比喻，是鲲鹏的意思。那！”雷羽诺又看向龙少，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个温文尔雅，能力卓越，一心想要光复雷家，为雷家大小事情兢兢业业的龙少，竟然就是杀死爷爷的恶魔恩华。雷羽诺拿出手中的绳儿，扭过头问贺南晴。“那我们怎么帮金灿，灭了龙少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
贺南晴虚弱地摇了摇头，她似乎并不知道答案，但她已然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金灿听到月影刀发出的那一声鸣叫，并不惊讶，对龙少哼了一声。
“月影刀，终于回到它的主人手中了。恩华，你一直觉得比我强？被选择跟它共事的应该是你。那么今天，我就让你来看看，我们两个谁更强大！就让你看看，为什么他们不选你。”
金灿说罢，一把秋期剑横着一划，瞬时就到了龙少的脖子下面，龙少那俊美的脖子被割出了一条血痕。鲜血流到剑上，秋期也发出了一阵欢愉刺耳的粗狂的鸣叫。
“胜者开混沌，败者祭血鸣！”
金灿淡淡地说了一句，将右手秋期剑立起，众人都看到秋期剑的上方，有金光一闪，贺南晴画中那龙的形状，突然由金光聚合而成。光亮耀眼。那条长着鹿角的巨龙，在金光之间瞪着大眼，表情愤怒地看向龙少的月影。
与此同时，龙少将月影刀上下一划，一只无比漂亮的，金光聚合而成的金色大鸟从天而降，大鸟展开了缤纷多彩的翅膀，昂首挺胸在空中绕了一圈，目光最后也落在那只金龙的身上。
一龙一鸟犹如仇人相见，瞬间缠绕在一起，厮打起来。
而下方的秋期和月影，也在金灿和龙少的手中，开始一招一式的终极对决。
两人的功夫不相上下，难分胜负。招式之间暗藏玄机，上下飞舞，精彩绝伦。
因为他们缠在一起速度极快，以至于就连新医和金羽，雷老太太的武器，都没有办法帮忙。
就在两人胜负难分的时候，月影刀突然抽离开，飞速向老铁匠的胸膛而去。
龙少的这一下太快了。
新医等人忙出手相救，却好像与龙少不在一个空间，速度还是慢了许多。金灿见状奔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老铁匠被月影刀刺中了胸膛，身上的血喷到月影刀上，那金色鲲鹏又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身体也由金色变成了血红色。
金灿喊了一声不，红了眼睛。
秋期剑在手中突然变大，那小蛇狂舞着扑到月影刀的前面，将它死死缠住。
“恩华，你我相战，为何伤及族人！”
雷羽诺在一旁大喊。“他就是个欺师灭祖的混蛋，跟他讲规矩，讲信用那是对牛弹琴。”说罢，小姑娘向上一蹦，手中无数绳子套住月影刀。
龙少的月影刀只是在众人面前轻轻一抖，缠在上面的秋期和雷羽诺的绳器尽数断裂。
金灿收回秋期，发现已残缺不全，头顶的那虚幻的金龙也突然消失了。
“秋期屠龙日。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龙少看向金灿。“你又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快，快到你们所有人都无法招架么？”
龙少说完这句，已然到了金灿身边，月影刀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我只需要让你分身的几秒，就能赢你。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是我？”
这时，一直在旁观战的胖子，看着金灿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突然大喊了一声。
“金爷，还记得我们说过的平行宇宙么？这家伙一会儿成了影像，一会儿又变成实体的，我猜他是掌握了平行宇宙的秘密，可以在几个时空之中穿梭，就好像那个失踪的飞机一样。”
金灿恍然大悟，对胖子点了点头。一侧身也用同样的速度，闪到龙少身后。
“你也会用？”龙少看着他大吃一惊。扭头对恩华的复制人喊。“该你了！”
与此同时，恩华的复制人接住青铜刀，顷刻之间完成刀的变形，就好像使用自己的武器一般熟练。
他将青铜碎片向众人发出，新医等人忙用武器抵御。
阮老太太突然在众人身后腾空飞起，高山流水的古琴音缭绕于众人耳际。无数古琴弦从她袖口之中发出，恩华的复制人脸上，却是龙少那般帅气的笑容。
“奶奶，我在雷家多年，您用教我的招数来对付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恩华说罢，手中青铜刀再次发生变化，于空中将无数向自己飞来的琴弦悉数缠绕在一处。
但是，在青铜刀与琴弦缠绕的时候，另外两根琴弦却不知不觉从他的身后突袭，一上一下将恩华的身体捆了起来。
阮老太太呵呵一笑。“我这人，从来都不倾囊相授。你了解我，但不会完全了解我的手艺。”
雷家人上前控制了恩华的复制人，雷羽诺气急败坏举起枪就崩烂了他的脑袋。
就在这时，雷羽诺控制的监控器，突然发出了滴滴滴滴的报警音。雷羽诺低头一看，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录制了DNA的雷家队伍之中，竟有半数人身份可疑，监控器报警不断。
贺南晴微弱地喊。“雷家队伍中，到处都是恩华的复制人在冒充。”
这一声更是制造了最大程度的混乱，雷家队伍立刻从内部打了起来。枪声，武器声乱做一团。几个样貌是雷家人的，冲到那些人俑前面，举刀就砍，新医等人拼死抵御，保护着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俑。
金灿的秋期剑虽然被月影所伤，但好在他的记忆恢复，功力强劲。一时与龙少又是大战了数十个回合，只是头顶唯一剩下的那只血红色的鲲鹏，鸣叫之中开始伤人，一时铃铛等人都被它奇袭，受了重伤。
金羽一边帮助新医抵御恩华复制人对人俑的冲击，一边对金灿喊道。
“儿子，我们只剩下一条路，可以保护这里，保护众人，守我所望了。”
铃铛也在一边喊。“如果让恩华知道了人俑背后的秘密。就全完了！”
金灿看了一眼金羽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金羽又鼓励地对他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儿子，你可以的！你现在，够强了！”
就在几人对话的同时，龙少的月影刀直直地砍向了金灿的右臂。
金灿的右胳膊被生生剁掉，带着鲜血向空中打着转飞了起来。那鲜血喷射到他和龙少两个人的脸上。金灿和龙少同时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动作一模一样。
龙少突然抓狂地大笑。
“你的右手没了，看你怎么使用秋期！现在，只有我的月影一横，下一个飞出去的就是你的脑袋。”
金灿对龙少冷笑了一声。“是吗？你试试看！”
金灿话音未落，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身下出现了那只长着鹿角的巨龙，那巨龙昂起头颅，身上的鳞片发出五颜六色缤纷夺目的光芒，那充满智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身下渺小而脆弱的龙少。表情却是震怒的。
龙少吃了一惊，倒退了几步，看着这只曾让自己恢复了记忆的巨龙。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是怎么出来的？”龙少看着高高在上的只剩下一只胳膊的金灿。“明明秋期已经与你断了联系。”
“恩华，所以他们选的是我。”金灿说罢，默念了几声。那只龙乖乖低下身体，把金灿送到了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俑面前。
金灿看到满地的尸体，老铁匠，铃铛等人都已死在人俑前，露出悲痛无比的表情。
他伸出左手，在与自己很像的那个人俑的古琴上，弹了起来。
高山流水觅知音，那悠扬的古琴音乐响起，古琴琴弦上带动着拉动身旁人俑的金丝，金丝拉动身边打造太阳钢针手艺的裴家的人俑，他手中那根太阳钢针嗖地飞了出去。
太阳钢针，不偏不倚击中铁匠正在打铁的铁锤，人俑手中的一锤落下，打在下方铁片上，飞溅出四射的火星，点着了身边在造纸的人俑挂着的纸浆。
纸浆慢慢燃烧，又点着了编竹艺的人俑手中那根竹子。
微雕，印刻，满山的人俑就好像被点着了引火线，又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身上的机关被纷纷启动了。
他们在这精准的，毫厘不差的手艺之中，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手艺族人群体，他们准确无误地接替着被启动的机关，每一根针，每一个动作，都毫厘不差。
龙少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半晌，他喃喃地问。
“所以，你把这满山的人俑，做成了一个整体的人俑机关。这就是你日复一日的工作。”
金灿跳下龙头，站在恩华面前，冷冷一笑。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手艺的功夫和诀窍，要精准完成每一门手艺，需要严谨到苛刻的设计。这人俑有数百种启动方式，就好像他们的排列组合有数万种密码。只有一种能打开他们身后的秘密，也只有一种，能让整个机构启动自毁！”
“自毁？”龙少突然紧紧抓住金灿的衣服。“你为什么要毁了他，我们族人数千年的努力，不就是在不断修复维持着它的运转么？”
“不是我要毁了它，是你。”金灿用冰冷的声音说。“是你被这个秘密折磨，是你无法放下，是你利用了它制造了你的复制人。是你利欲熏心！鬼迷心窍！”
“不！”龙少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蹦起。
“如此伟大的力量，你们却想方设法将它藏起来。你们才是迂腐不堪，一叶障目的疯子。如果我们的国家有了这种力量，我们不需要制造原子弹，不需要向任何列强低头，我们不会有可怕的抗日战争，也不会有火烧圆明园，我们将会多么强大。你们想过没有。”
“越是强大的力量，越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你不会止步于此的，你会越来越沉迷，直到你被这力量吞噬最后的一点人性。”
金灿一边说着，人俑机关已经运作到了最上方。
那是一个小孩子，长得很像小鱼儿。机关运转到了最后，小鱼儿人俑手里抱着的一个小水缸，突然倾斜下来。
有一小股流水顺着水缸流出来。
水浇在雷家正在打斗的众人身上，浇在新医等守艺者的身上，浇在了胖子身上。
“这是那河里的水？”龙少瞪大眼睛，对人群大喊着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手艺人人俑都机械地转过身，从身后拿出一模一样的水缸，水缸在怀中倾斜，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水逐一倾倒下来。
水碰到某些人的身上，他们瞬时发生了融化，包括新医等手艺人，剩下的那一半不到的人，发现对手突然消失了，累瘫在地。
水也洒在金灿和龙少两个人的身上，龙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狠狠地问。“这下你满意了，这一世的族人都死了。守艺者再也不存在了。”
“守护的东西都不在了，守艺者的使命也完成了。”金灿说到这里，突然吹了一声口哨，那鹿角巨龙又出现在他的身下，它缓缓向上升起，将金灿送到了小鱼儿那个人俑的旁边。
龙少见到此状，大惊失色，攀登着巨龙就爬上了它的头顶，他坐在金灿对面，一手抓住金灿仅剩的那只左手。
“不要毁了它，金灿。我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不是要毁灭它。”
“记得指环王么？只有把戒指毁灭，世界才能太平！”
金灿说罢，徒手打碎了小鱼儿人俑手中的那个水缸。
水缸碎裂后，露出了小鱼儿握在手里的一颗晶莹剔透的双鱼玉佩。上面两条鱼面目狰狞，扭曲着身体，一如金灿的私探社挂着的木雕。
金灿突然摘下脖子上的双鱼玉佩项链，将项链插在玉佩的缺口中。
龙少看得诧异，大叫着怎么可能，你的项链是什么时候回到你脖子上的。
金灿冷冷一笑，那玉佩和项链之间发出咯噔咯噔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所有人俑都开始沙化，包括他们手中真实的手艺，小男孩手里的玉佩，所有的一切，慢慢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龙少尖叫着企图用手抓起这些沙化的影子，却一个都没留住。最后，他用手指尖捏着那块残缺玉佩的一角，竟伤心地放声大哭起来。
金灿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量子纠缠，你说的，它在所有的世界，都一起消失了。”
金灿的这句话说完，突然身边的情景骤变，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他和龙少两人，他们在炙热的阳光下，身边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沙漠。
龙少红着眼睛，看着表情错愕的金灿，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想骗我？你却骗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