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两个恩华,双鱼玉佩和盛年
雪漫迷城2019-11-27 09:144,843

  这啪嗒一声,并不是机关。

  只是刚才金灿还没看完的那本日记,从他的衣服里落了下来。

  金灿捡起日记本,叹了口气,望着匪夷所思的四周,心说此时此刻,似乎除了继续看它,也没有别的有意义的事可以去做了。也许自己的命运,已经到了终点。就是被困在这诡异的地方数天,直到饿死,或者疯掉。

  再者,如果说刚才和现在情境切换,有什么明显的分界线的话,那大概是因为秋期吧。秋期隐藏的秘密,守艺者隐藏的秘密,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胸口的那些事情的答案,也许就在这本日记里吧。

  也许看完了它,自己就能找到回到刚才的方法,去救胖子和那帮孩子。

  于是金灿又翻到了,恩华要带着他去找神秘建筑中的那个人,说要一起留在盛年的那个地方。

  我拉着金灿,一起奔跑到那神秘建筑的前方,我兴奋地走上去敲门,金灿在身边满脸惊讶地望着我,脸上是那门,根本不可能会开的表情。

  我对他淡然一笑。

  金灿不知道我敲击的是摩斯密码,他更不知道,我跟这门里的人,从1918年开始,已经相处了十年。他不知道我已经跟他,跟所有的守艺者都不一样了,我能够将以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件不落。他也不知道,我究竟经历了什么?

  18年的时候,在我对师父新医叙述了呼图壁发生的整件事情之后,新医当时就判了我死刑。

  他让两个守艺者兄弟,压着我来到梅里雪山执行死刑。

  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师父他不一刀杀了我呢。难道是要在梅里雪山把全部族人找来,杀鸡骇猴,警示大家不要像我一样冲动犯错么?

  我和那两个守艺者兄弟,在梅里雪山的肚子里走了很久。

  进入雷城的时候,那两守艺者兄弟的脸上,满是同情和无奈。我还记得其中一个白衣少年的兵器,是一把可以变换多种形态的青铜刀,我以前没见过这白衣少年,他长得真帅,眉清目秀,威风凛凛,玉树临风,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让我不经意之间会想起金灿。

  另一个守艺者兄弟告诉我,凡是进入梅里雪山的,都要请这位白衣少年来押送。

  后来,我们就下了梅里雪山的雷城。是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梅里雪山之下,有个雷城。

  我们在雷城中走了很久,最终到了一个深坑的前面。那白衣少年告诉我,我师父给这个深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盛年”。

  他们停止了脚步,我们几个站在深坑的边缘,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万丈深渊。而那个白衣少年则从怀中拿出了一点儿吃的递给我。

  我接过来放到嘴里,心说这就是死刑犯的所谓最后的晚餐了吧。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东西非常好吃。

  有点儿像干妈做出的饭菜味道。

  吃着吃着,我竟然流下泪来。

  心说再也吃不到干妈做的吃的了,再也不能享受那无比快乐的晚餐时光了,再也,看不到金灿了。

  呼图壁那些快乐的日子,都将变成我的往生。

  想到这里,我的胸口一阵闷痛。

  我突然想起太阳钢针,心说反正今后再也没用了,将他们悉数拿出来,送给了给我吃东西的那白衣少年。

  这是干爸在临走的时候,给我的数十根太阳钢针。

  他对我说:呼图壁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我和金灿要出门,务必带上它防身,他还对我千叮万嘱,一定要保护好金灿的安全。

  干爸果然未雨绸缪,幸好这太阳钢针,让我帮金灿解了这生死大难啊。可我心里总有一点儿不明白的。为什么老黑功夫那么高强,却会在盗钱的时候留下痕迹被看到呢?

  不过反正我都要死了,也不必弄明白这件事了。只要金灿他可以好好活着,就算我为他死一万次,都是好的!

  白衣少年将太阳钢针欣然收好,对我淡淡地,同情地一笑。第一次开口问了我一个问题。

  “恩华,你为了他这样做,值得么?”

  我吃了一惊,心说这是个会读心术的守艺者还是怎样?怎么把我刚才想的事情给问出来了。

  他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又解释说。

  “我有个妹妹,可看清天下事,这是她的天赋。她知道你是对所有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所以在我出门前,她给我讲了一个十分感人的关于兄弟情义的故事。”

  是预言者!

  我的脑袋嗡了一声。

  以前只听师父讲过世界上有这样一种第六感官非常强大的人,没想到预言者竟然是守艺者的妹妹。

  我看着面前这个正在似笑非笑的白衣少年。

  心说不,他不会揭发我的。

  如果要揭发,他就不会历尽千难万险把我带到这里来。他早就认可了我来做金灿的替死鬼了。

  想到这里,我对他点了点头。“值得!”

  白衣少年淡淡一笑,最后莫名其妙地对我说了一句。“我欣赏你的勇气。不过,我妹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必须确保你死!恩华,谢谢你曾经做过的一切!”

  白衣少年说到这里,突然伸出手,出其不意地在我面前猛地推了我一下,不知为什么,我竟毫无抵抗地向后仰去,直直地坠落进了深坑。

  我摊开双手,体会着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想着我这许多年,想着晚餐时候的欢声笑语,想着金灿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

  直到我坠落进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这就是我的死刑吧。

  我闭上眼睛,突然被一只手抓上了一只小船。

  我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终于来啦,我可是等了你太久太久了。”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啊。

  我睁开眼睛,看到我自己就在我的面前,他的音容笑貌,跟我一模一样,毫厘不差。

  我看着他,惊讶地问。“我死了吗?”

  他突然忍俊不禁地一笑。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你这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一晃快80年了。终于等到你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说难道我已经进入地狱了。

  那个老一点儿的恩华,又对我呵呵一笑。

  轻轻地哼着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童年小曲儿,一边滑动着船摆,很快我看到了许多手艺人的作坊,看到岸边穿着都跟那个老恩华一模一样衣服的,各式各样的手艺人。

  后来我才知道。

  这里的人,都是曾在尘世间,赫赫有名的手艺人。

  他们有的是半道出家,有的好像我一样,从小培养五觉。他们都会在某个时间,到这里来。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夜以继日的工作,只为了打造手艺,为了某种神秘的使命。

  他们管这个叫族人的梦想。

  很快,我再次见到了新医,老黑和金灿。

  显然,他们不是跟我在呼图壁朝夕相处的那些人。

  这里的金灿,甚至说不出一个笑话,我师父见到我,眼中没有平日里那闪烁着的欢喜,老黑的性格甚至都与呼图壁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他总是谨慎地看着我,确保我是对他们没有伤害的人。

  新医看到我来了,对老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次换人,够久的啊!也不知道上面的那个新医究竟在搞什么呢!”

  老恩华嘿嘿一笑,打着圆场。“换了就好啊!我会努力把我在这里的工作,全部都交接给他。”

  新医的表情突然变得悲伤又凝重,看向那个老恩华,不舍地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那有劳你!”

  我惊讶地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换人,什么工作交接。

  新医只是客气地笑了一声。“接下来,你有都是时间,搞清楚这些问题。”

  接下来,我一直都跟那个老恩华在一起,日夜相伴,形影不离。

  接下来,我越来越不在意我提出的那些个问题了。因为我的心灵第一次在漂泊之中,找到了安稳的归宿。

  老恩华的脸上,虽然有些皱纹,但是看起来绝对不像在这里呆上了80年那么久的人。

  可能因为这里特殊的生活环境,他很像是50岁左右的年纪。

  我对他,慢慢产生了一种非常特殊的感情。

  我看着他的时候,不像看到年老的我,却像是看到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一脉相连的父亲。

  我从小就是孤儿,谁都没有告诉过我,我的身世怎样。但是我一直很想找到我的家人。

  这“盛年”之中的老恩华,他说自己也忘了来这里之前,是干嘛的,怎么来的。他只记得,到了盛年之后,他所从事的一切。

  我给他讲外面的世界,他听得津津有味,连连惊叹。

  他每天亲自去厨房给我做吃的,只要我吃的时候,皱一下眉,他端起饭菜就走,去给我重做。他常说外面的饭好吃,不能让我觉得这里的饭菜反差太大。

  因为这里非常寒冷,晚上他会不停地给我盖被子,有时候盖好被子,他就蹲在我的床前,拄着下巴开心地看着我,就好像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不厌其烦地将手中所有的手艺都耐心细致地教给我。

  晚上睡觉前,他总是拎着落洞老人的好酒,跟我一起喝上几杯。我们两笑谈秋月,对手艺和人生的理解出奇的一致。

  他理解我内心深处的痛和渴求,也理解我为金灿付出的一切。他就是更成熟更体贴,甚至是我认为更好的那个我!

  我们说到什么,总是可以节奏准确地放声大笑,我们一起去河边散步,一起打造手艺,他把在盛年之中所有要注意的事情,都不厌其烦地重复地讲给我听。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是谁。

  但是在这里,我却体会到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父爱。

  我没有把他当成我自己,而是把他当成了我的父亲。每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他总放声大笑,不置可否。

  这愈发让我觉得他就是我爸了。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那新医,老黑和金灿,也就是呼图壁的他们,只不过他们也忘了曾经的过往,改变了个性,或许,他们忘了为什么到了这里来,只记住了这里的使命。

  因为这里除了我跟老恩华,我没有看到两个一样的新医,或者金灿啊。

  我开始感谢师父以判处我死刑的方式,给了我一次真正的重生的机会。让我在这个寒冷的不似人间的地方,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人间温情。

  我就这样跟父亲一样的老恩华相处了三年。

  这三年里,我没有尝试出去。

  一方面因为他,另一方面,师父既然想让我以活着的方式死亡,那就是师父立下的比天还大的规矩,我要欣然接受。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开始害怕。

  我怕我忘了呼图壁,忘了金灿,我在想呼图壁的那个金灿,是盛年之中这个表情严肃的金灿么。老恩华总是能在我害怕的时候,准确的发现我的情绪,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爬上我的床,对我说别怕,然后轻轻搂住我。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嘴里喃喃地说着“爸爸,有你在身边真好”。默默看着他的泪水从脸上悄然滑落。

  人越快乐,就会越悲伤。

  三年后,我在呼图壁遭遇的悲剧又重演了。甚至比那次惊悚恐怖一百倍。

  那是普通的一天,老恩华把我叫到河边,看着潺潺东去的流水,对我低声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他问我:

  “人类自认为很了解自己的身体和结构,其实人类真的了解生命吗?”

  我摇了摇头。

  心说也许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人类对生命的认知是最微不足道的吧。

  老恩华又说。

  “中国有五千年历史文化,你认为《山海经》中那些奇怪的动物,神话传说中补天石的女娲,炎黄大战,伏羲八卦,河图洛书,为什么远古神话那么丰富刺激宏大精彩,而《封神榜》之后,就只剩下了小打小闹的妖魔鬼怪?这是为什么?”

  我看着老恩华那坚定深远的眼神,知道他的脑袋比我的要睿智很多,他虽然对近代的事情一点儿不懂,也忘记了曾经在地面上生存的那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但是他博古通今,而且上古世界在他的脑袋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神话故事那么简单。

  于是我又摇了摇头。

  我无法解释他说的这个现象,但是我知道他敏锐的目光,比任何人看得都要深远,甚至超过了新医。

  我扬起眉毛问他。

  “你知道原因么?”

  老恩华点了点头。

  “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甚至心意相通的两个我们吧!也许,还有更多个!那是因为……”老恩华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后继续说。“双鱼玉佩!”

  我笑了笑,跟他的笑容犹如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

  是了,是双鱼玉佩,我早就想到了。

  师父曾跟我说过,在罗布泊那片大沙漠之中,有个骇人的传说。

  清朝的时候有一群盗墓贼,在罗布泊中发现了一个庞大的废弃的地下古城,他们从古城里带出了许多的金银珠宝,包括那个不起眼的双鱼玉佩。

  他们都以为这下要发大财了,在沙漠之中载歌载舞,畅想着走出沙漠之后的富裕和满足。然而,在他们就要走出沙漠的最后一个晚上,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继续阅读:29、“盛年”中的怪物,其实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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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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