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并没有阻拦金灿,而是突然拿出他的那把月影刀,挡在了金灿的剑前。
我只看到那刀光一闪,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个冰冷的地窖一样的地方。
这里非常狭小,四处都是石壁,完全密闭。
看不出我是怎么进来的,也根本看不出我还有出去的可能。
我在黑暗的空间里慢慢摸索,发现上面有很多指甲的划痕或是用某种尖锐的金属划上去的字迹。
我沿着有字的痕迹逐一摸索过去。明白了这里大概是关禁闭的地方。
因为石壁上有的字写的是: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只想知道双鱼玉佩的秘密是什么,难道这有错?
有的写着:
我顿悟了。守艺者应该做的不是去探知,而是去奉献。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运行机器上的一颗小小的螺丝钉,虽然渺小细微,但是如果没有它,整个机器的运转就会崩溃。而螺丝钉需要知道这机器是什么吗?不。
还有的写着:
英雄不问出处,只求此生不悔。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可以替代我,那么十年,二十年,关到我死为止好了。
我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原来新医的族人,也并不是全部都与他同仇敌忾,全部都理解他高高在上的神秘莫测的理想,也有跟我一样曾反抗过他,反对过守艺者的人。
我摸着那些个歪歪斜斜的小字,仿佛在与曾关在这里的人跨越时空默默的对话,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关进来的,更不知道他们被关了多久,在这狭小昏暗的空间里,他们又曾经历了什么。也许我们都是复制人,都是我口中的怪物。
我默默地问着自己:
我们的生命有价值么?
我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悲伤,我并不觉得我的生存有价值,倒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在这里结束了它。
我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个地方十分狭小,站起来就会撞到头,我也只能坐在这方寸之间。
不知坐了多久,角落中有一扇巴掌大小的铁门被拉开,一个小碟上面放着一个馒头和一块咸菜一杯水,被推了进来。
我没有吃,也没有动。过了半晌,小铁门拉开,将完整的碟子拉走了。
我绝食了。
我不想活着,至少不想像此刻这样活着。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价值,那就死了好了。
小碟子送进来的第五次,我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我靠在一面石壁上,安静地在黑暗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想到即将到来的死亡,我开始微笑。
我急促地呼吸着,体验着生命从身边流走的那一息尚存的感觉。
一息尚存,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放到石壁上,我刚才摸到过,这一行熟悉的小字。
“一息尚存,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果然,我在石壁的角落之中,摸到了它。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老恩华留在河底的那枚铜币。
铜币上的字,与石壁上的字,是完全相同的一行字。
“计划,什么计划?”
我心里琢磨着这一小行字,这三年我跟老恩华学了太多。根据雕刻上的字的痕迹,我能判断出这是30年,甚至更早前老恩华刻在这里的。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我一把抓过送进来的馒头大口咀嚼,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有了力气,扭过身趴下来。
我用手再次仔仔细细地抚摸那一行字。心说难道这就是好像我的父亲一样的那个老恩华心中的计划?他知道我会跳入河底,也知道我会因为愤怒和反抗被关进这里,所以才把铜币最终留给了我。
我摸着摸着,突然发现,“进行”两个字的划痕,比其它两个要深很多,也要大,我用指甲深入那两个字的划痕里,终于明白了老恩华是什么意思。
我把那枚青铜币在手上变换了模样,果断地插入进行两个字的划痕里,完全契合!
我听到咯噔一声巨响,脚下的石头发生了45度角倾斜,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开始沿着漆黑冰冷的石壁从倾斜出的裂缝滑了出去,滑向了地下深处。
滑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感觉屁股下面不再是石壁了,而是冰,因为与冰之间的摩擦力非常小,所以我的速度飞快。
不知就这样下滑了多久,我的眼前一亮,微光之下,我落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刚才开阔很多的地方。
我抬头寻找着微光的来源,却没有发现。我感觉这里应该是梅里雪山肚子里,雷城下方的盛年下,更深的地方。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光呢?
我爬起来,左右查看着远处光滑而高耸的冰面,这里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空旷无人。正中心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棺椁。石棺椁周围有数十条胳膊粗的青铜锁链紧紧锁着它,青铜锁链好像蜘蛛网一样伸展向四面八方,被牢牢地锁在远处的,不知道是石壁还是冰面的地方。
我冷笑了一声。
看来,被莫名其妙关在这里的人,不只是我们,还有这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棺椁主人。
我走近那青铜锁链,看着上面雕刻的痕迹,那是老青铜的手艺不差。我心说这就是老恩华的计划?
他想让我看到守艺者和双鱼玉佩的秘密,他知道新医让守艺者把这个棺椁锁了起来。
我拉扯了一下棺椁外面的青铜锁链,看出那是老青铜用十八连环锁将它们锁在石棺椁上的。
十八连环锁,是守艺者老青铜的绝技。
十八个铁环儿套成一圈,形成了一个十八位的密码。有的环应该以进为退,有的则需要曲线救国。就好像我小时候玩的九连环。一个环搭错了,整个十八连环锁就会启动相连接的暗器机关。
暗器,有可能是拉向棺椁内某种看不见的金丝银线,后面有可能是可怕的毒气,也有可能是守艺者的机关暗器。
我轻轻摇晃铁链的时候,棺椁内竟发出了某种奇怪的声响,好像是猛兽的嘶吼,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向外乱撞。
我停止了摇晃青铜锁链,而是安静地向后退了一步,围着棺椁转了一圈。
我清楚地看出这棺椁也是守艺者的绝技,看棺椁的厚度有10多米,上面雕刻着两条面目狰狞的鱼。
我心里琢磨着,莫非这棺椁里就是新医隐藏双鱼玉佩秘密的地方?莫非那些手艺人,那么多年来对那些绝技的打造,不过是为了锁着这么一个怪物,不让它出来么?
这棺椁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正琢磨呢,突然听到身后很高的地方,传来一声叹息。
我从小被新医锻炼五觉,不知道炼了多久,瞬间我就听出那绝不是人能发出来的,那是比人大千倍百倍的东西,才发得出来的巨大叹息。
我只觉后脑勺发麻,慢慢转过身去。
怎么形容它呢?
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生物。
它的身体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那种庞大。
它的形态很像一条蛇,但从体积上来说,却又像中国传说中的龙。
它的下半身是蛇的样子,身体有百年松柏那么粗,巨大的蛇麟闪烁着微亮的光芒,五彩缤纷,如梦似幻。
它的蛇身盘曲了数圈,以至于上半身高高耸立在我头顶很远的地方。
它的头好像蛇头,顶部有两只巨大的触角,好像鹿角一样的形态。两只无比巨大的灯笼样的眼睛,也发着微光,此刻正炯炯有神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原来这里的光,是这么来的。
我并不怕它。
因为我本就是个想死之人,如果死亡是我的宿命,那么在哪里死去,怎么死去,并不是我在意的事情。
我在它的面前是如此渺小不堪,像一只蚂蚁在大象的面前,我举起我的手,对它微笑着挥了挥。就好像是人类在宿命之中对创造他们的上帝挥手。
我知道,尽管我再渺小,它看得到我,因为它那好奇的甚至有些熟稔的眼神,正目不转睛地呆呆地望着我的脸。
我突然意识到,我还在老恩华的计划中。
老恩华他肯定也曾来过这里,见过它。也许30年前的老恩华跟我的面貌更加相似,所以此刻它才会有如此熟稔的眼神。
我正琢磨它是什么东西,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它突然把那高高在上的头,低了下来。 它张开那令人恐惧的血盆大口,露出嘴里尖锐的獠牙,那大眼睛在我身边眨了眨,突然,它把那两只鹿一样巨大的触角低垂到我的面前。
那两只巨大的触角,闪烁着无与伦比的美丽光芒,此刻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的。
我仿佛看到跟老恩华消失的河水中一样的晶莹闪亮的东西在空气之中划过。
它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我无法拒绝。
所以,我颤抖地将手轻轻放到了它的触角上。瞬时,我的全身犹如触电一般,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快乐和痛苦,我的浑身哆嗦成一团,却开始在它的面前,惊喜非常地放肆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