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忍不住问。“你是说，你跟恩华么？”
“是的，师父，我跟恩华。”
金羽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师父，对不起，我骗了你！在您看上我，来找我当徒弟之前，我就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您，等待您。可以说，当您的徒弟这件事，是我接近您和新医的计划之一。”
这句话波澜不惊，却好像是炸锅的油，让所有人都猛地一震。老黑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对金羽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继续讲！”
“师父，其实在四十年前，我就开始涉足守艺者的秘密了。但是我有想不通的地方。我走遍中国大江南北，寻找手艺人的踪迹，跟他们聊天谈心，成为最好的朋友，给他们很多的资金资助。就是为了了解手艺人组织中，到底藏了什么。了解为什么天绝古琴，能让人置身于仙境看到龙凤。了解宇宙在历史中留下的痕迹和那些秘密。”
听到这里，金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回忆并没有出错。
小时候，爸爸带着自己走南闯北去看的中国顶级手艺人，确实都是真的。但是，他刚才说的还有资助手艺人？爸爸哪里有那么多钱呢？
看着龙少他们刚才消失的地方，金灿突然开口问。
“爸！您不是在雷城之中认识的雷家对吗？是在更早之前？您就找过阮氏企业吧！毕竟这么保密的，守艺者组织守护了数千年的事情，没有天绝古琴的阮氏企业，也是不容易轻易发现到的。而您拿到了这把打开天机的钥匙，给阮氏企业看到冰山一角，才启动了雷家人和阮氏企业对手艺人的资助和探索。对吗？”
金羽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是的，阮氏企业成了那些手艺人活下去的强大的财务后盾！这也没什么不好。”
金灿却有点儿激动。
看着这个，暗中将阮氏企业的资金最终都引向中国那些古老手艺人的父亲，他竟然感觉有些欣慰。
如果爸爸做的这件事，误打误撞改变了手艺人的现状，那么，他真的是手艺人中的大英雄啊。
金羽又爱抚地呼噜了一下金灿的脑袋，笑着说。
“随着真相越来越接近，阮氏企业的战略也进行了重大调整。他们开始招揽天下手艺人进入阮氏。改良工艺，弘扬中国手艺的背后，是从来没有放弃的，对守艺组织真相的孜孜探求。”
金灿看着老黑的脸色，心里暗说：这盘大棋开始的地方，原来是爸爸啊！
是爸爸金羽找了雷家，得到了金钱的资助。
然后，再以雷家的强大后盾，用钓鱼的方式和无比的智慧，吸引来了老黑和新医的守艺者组织，获得他们的信任，了解他们的真相。
金羽突然对老黑伸出半黑半白的手来。
“师父，给我一根烟抽抽，好久我都没抽烟了。”
老黑又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给徒弟。
金灿从他的表情中，感受着师父和爸爸两人早已不那么亲密的，甚至有些异样的感觉，暗中握紧了拳头。
如果老黑对爸爸不满，甚至说到最后打起来的话，金灿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爸爸身边。
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想起贺南晴关于他和师父必将有一场大战的预言，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金羽从老黑的手中，有些颤抖地接过烟，跟那些无影人一样，他没有点火，只是吸了一口，烟就着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一口，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着。
老黑板着脸，闷闷地说了一句。
“所以，雷家在30年前下雷城探险，是因为你钓来我和新医，得知了梅里雪山的秘密。你甚至还从新医那里，copy了我们守艺者组织绘制的梅里雪山九阵图。而这张图，就是阮老太太，最终说服雷老爷子，进入雷城的原因吧。”
老黑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向金羽，而是看向李纸还没有回来的远处。
金羽点了点头。
“是的，师父！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我们带着天绝古琴，下雷城，你教我的那些本事和知识，我都应用在雷城之中。本来我们过关斩将，就要接近古老的雷城九阵守护的真相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
“是这件可怕的事，让我们停止了对雷城的探索。并且，30年前，我和我的朋友，也因此救了雷家。”金羽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身后的铃铛项链他们，又看了看金灿。
“是什么？爸？”金灿突然感觉到了金羽目光中的怪异，着急地问。
“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长相酷似我的人。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雷城之中很久了。他用无头老鼠，在雷城的迷宫之中，步下迷阵。他就好像是雷城的主人一般。他说自己是被日本人抓来的手艺人，专门研究雷城秘密的。他们进来这里之后，发生了很多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情。他还说，他感觉自己在这里活了很久很久。甚至都忘了怎么说人话，办人事了。他给我们看了他在这里的战俘牌。上面写着，金灿。”
“那个跟金爷同名的人？那个在洞中的石壁上，留下一息尚存，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的人么？”
金羽看着突然擦嘴的胖子，长叹了口气。点头的同时，又摇了摇头。
“你们也看到石壁上的字了么。那确实是他留下的。说老实话，虽然我自己当时也是个怪胎，但是我仍然觉得他疯了，或者神经分裂了。”
“爸！您怎么能是是怪胎？”金灿安慰地把手放到金羽那半黑不白的手上。突然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
金羽苦笑了一下。
“孩子，你一定在心里憋了很久，想问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德性，为什么我会被落洞老人赶尸，还不死吧？”
“其实原因很简单。在四十年前探索雷城的时候，我在梅里雪山的肚子里，误食了某种致命的植物毒素。那东西，就跟罗布泊事件中，彭加木去寻找的植物毒素一样，只不过在这里，有很多不同种类。”
“我变成了罗布泊事件中，那些被称为沙民一样怪异的人。我的朋友，用奇怪的方法控制了我的病，让我跟无启人一样，身体产生了某种周期规律。”金羽说到朋友，目光感激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铃铛项链那些黑影人。
“比如说，我在一段时间里，会变成沙民，懂他们的语言，生活在他们中间。而周期性的，我还会变成人。我的细胞在身体中变异，还可以周期往复地变化。”
“不过，就跟《山海经》之中的无启人埋在土中才能复活一样，我变成人，也需要我的沙民朋友的帮助。他们也说不清，我为什么能产生这样怪异的变化。你们知道，误食用那种植物毒素的普通人，都活不过一年。我却因为他们的医治活了下来。只是，我们对这种无规律的周期时间，都没有把握，也许哪一次我变化成沙民，就回不去了，也许我现在能说人话，明天就不会了，这一切都有可能……”
“爸，所以我在哪里都找不到您的信息，所以您就好像在地球上完全消失了一样。这20年，您原来是这样过的。可是，五年前，又发生了什么让落洞老人在雪山上发现了生命垂危的您？”
“说来话长。我还是先说回你吧！”
“我？”金灿想着，胖子口中那个跟自己同名的叫金灿的人，在石壁上留下的那句话中，有个跟自己完全一样的用笔习惯。
又想起，老黑说自己对铃铛声音的掌握，是铃铛30年都学不会的。
想起司马老婆，非说自己有很大年纪了。
又想起贺南晴关于自己的事情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爸！您就先说说，这个叫金灿的吧！”
金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金灿。
重复了一句说。
“那个叫金灿的，给我讲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他说，他是和很多不认识的手艺人一起被日本人抓来这里的。
1940年的时候，这地方好像是日本人秘密修建的地下工程。
他们进来的时候都蒙了，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而且，那些日本人也不是普通的日本士兵，而都像是一些日本忍者。各个都有出奇的功夫，似乎也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他们都被关在寒冷刺骨的大铁笼子里，窃窃私语地猜测着。这帮人在咱们中国的地界，到底是要干什么可怕的勾当。
梅里雪山，可是中国人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山！
有的说，别怕，他们敢在梅里雪山肚子里动土，雪山有山神庇佑，会反噬到他们保佑手艺人。
还有的说，他们根本不可能是要做细菌实验。因为这些日本人抓来的，都是一些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会手艺的人。
他们这是要在地下打造宫殿，让手艺人给他们卖命。
没准，是信了中国的风水传说，要给什么有钱有势的日本军官修个陵墓。
更有的说，观察观察环境，既然把大家关在了一起，又都是手艺人，那最好是一起想办法逃走。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金灿却发现，整个手艺人的队伍中，有一个人跟他一样默不作声的人。
他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观察着梅里雪山内部的结构。甚至看着不那么起眼的地方和细节。
金灿见他眉骨之中暗藏着难得一见的英气，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就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问。
“兄弟，你是做什么的手艺人？你是在琢磨怎么逃出去么？”
那个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半晌才把头扭向了那个叫金灿的。
当他的目光落在金灿脸上的时候，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嘴唇突然哆嗦了起来，他想要说一句话，竟是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
金灿看他的眼中竟慢慢落下泪来，莫名其妙地接着问了一句。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