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赶尸队中一具最奇怪的尸体
雪漫迷城2019-02-13 19:415,692

  胖子在小毛驴上张牙舞爪得几乎要乱蹦起来。

  小毛驴被他压得喘不上气,又抬起了两前蹄子,这下胖子被干脆利落地撂了下来。

  那小毛驴似乎也受了惊吓,扔下胖子后,甩开四蹄玩命儿地向后仓皇而逃。

  胖子一轱辘从地上爬起,眼睛慌乱地看着金灿,双手向金灿的前方大力地比划着嚷嚷道。

  “金子,快逃吧,否则就活不了了!前面都是僵尸。你连我都不信了是吗?”

  “胖子,你说的,可是他们啊?”老黑突然在最前方镇定地喊了一声,整个队伍停止了前进。

  胖子听到老黑问他,惊悚地不敢扭过脸去。但金灿已然看到路上,迎面过来的十几个人。

  不,与其说是十几个人,不如是是一个人和十几个直立行走的尸体。

  队伍之中唯一的那个人!弯腰驼背,刀条马脸,细长小眼,厚嘴唇,身穿青布长衫,脚上一双破草鞋,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一顶青布帽,手拿一把铜锣,腰间别一包黄符。

  他身后的那些尸体,耳朵,鼻子,嘴中都塞满了朱砂,头上被用以神符(也叫辰州符),颈项上也敷满辰砂。七窍都用五色布条扎紧。这些尸体跟着那清布长杉,双手僵直举在胸前,伸直的前臂与地面平行,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正小碎步前行。

  金灿看那架势,并没有胖子那般害怕,突然嘿嘿一笑。

  “豆儿,这是赶尸啊!湘西最著名的巫术!我们两,从前还装过赶尸破了个案呢,你难道忘……”

  金灿话没说完,突然闭上了嘴。他就跟丢了魂魄一样,踉踉跄跄翻下毛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群尸体发疯地冲了过去。

  赶尸这个事,其实金灿在很久以前就仔细琢磨过。

  它属于“苗族蛊术”的一种,是“楚巫”文化的一部分,与道法中茅山术有关,所以“赶尸”还有个名称,叫“移灵”。它是苗族的一种民俗事项,与蛊毒、落花洞女一起,并称为“湘西三邪”。

  赶尸发源于古辰州“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个地方。

  清朝时候,湘西“赶尸人”开始广为流传,说的是赶尸人利用“秘术”,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

  尽管“湘西赶尸”从未得到科学验证,也并未被亲眼证实,但是却一直广为人知,据说曾有个香港导演,打算要拍一部关于赶尸的纪录片,后来因为受到莫名威胁和反对而不得不终止。

  沈从文,曾在他的一篇文章里写道:“经过辰州,那地方出辰砂,且有人会赶尸。若眼福好,必有机会看到一群死尸在公路上行走,汽车近身时,还知道避让在路旁,同活人一样。”

  可是,死尸怎么会被活人赶着走呢?

  其实,因为赶尸的奇特性,很多科学家也参与过关于它的研究。

  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人死后会立即僵硬,称之为“尸僵状态”,经过了四十八小时后,肌体就会恢复一些柔软,然后就又是发硬状态。

  这时,尸体中大关节,例如髋关节,在外力的作用下,还是能有小幅的活动,比如前后20度左右的摆动。这是死人行走的物理条件之一。

  而赶尸人,通常会把尸体上下绑好,之所以让他们伸直前臂与地面平行,是因为赶尸人要用长而细的竹竿子,顺着尸体的手臂用绳索固定,尸体就这样可以连成一个立体的架子,而不会翻倒。之后,赶尸人用一根绳子,连在各个尸体上,他在另一头用手轻微用力,尸体在外力的作用下,就象提线木偶一样,可以歪歪斜斜地直腿走路。

  从川边到湘西的地理条件,通常是向下倾斜的,走的一般都是向下的斜坡,势能转化为动能,尸体架子就能走得方便些。而所有的小路,都是赶尸人精心选择,上坡少,真是有了拖不过的上坡,就一个一个的背上去。

  眼前的情景,正是赶尸人的队伍没错。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金灿才疯了一样地冲过去。

  他几乎45度角倾斜地扑向那尸体队伍中第一个的身上。

  一把扯下那人脸上压着的写满符咒的黄纸,看着那尸体一张铁青色的脸上,紧闭的双眼,睫毛细长浓密,双眉紧锁,嘴唇青紫,皮肤青黑。右边眼角下是一条小小的伤疤。

  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金灿恍惚感觉自己还在刚才那无法摆脱的噩梦中。但是,这显然已经不是梦了。

  金灿的双手扶着尸体的肩膀,浑身颤抖成了一团。在仔细端详了半天那具尸体后,他突然紧紧抱住那冰冷的尸体,异常痛苦地大喊了一声。

  “爸!”

  除了老黑之外的所有人,都错愕不已地看着金灿。胖子甚至停止了逃走,吃惊地回头对金灿喊。

  “你丫管尸体叫爸?犯失心疯了!”

  与此同时,老黑翻身下驴,瞬间站到金灿的身后,他也伸出手臂,抚摸着金灿紧紧抱住的那具尸体的脸颊,满脸诧异的神情,却没有叫出自己找了20年的,金羽的名字。实际上,老黑并没有金灿那样激动,只是呆呆望着眼前的这尸体愣神。

  金灿已然控制不住自己。他看到爸爸僵立的尸体被五花大绑,两根棍子扎透他青紫色的胳膊,身上到处可见从皮肤穿出来的绳子,那些绳子在他的皮肤表面打着奇怪的精致的绳结,一处又一处。不由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已经泣不成声。

  金灿清晰地记得,这尸体的衣服,就是20年前爸爸失踪的那天,穿走的那件。

  他紧紧搂住爸爸的尸体,不能控制地呜咽,爸爸的衣服,破到轻轻一碰就烂掉。金灿抱着的地方,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皮肤。那是心脏上方,皮肤中有一处致命刀伤。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刀所伤,伤口是锯齿形的,长度比刀略宽。

  金灿的眼泪掉落到那伤口上,只觉五脏六腑都快炸裂了。

  突然,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把头转向了那马脸青衣。

  那马脸青衫也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是你杀了他?”金灿冷冷地声音如利剑,带着愤怒飚向老人。

  马脸青衣却好奇地看着金灿,低声反问了一句。“看你们两这长相,难道你是他儿子?”

  金灿听到这句,猛地向他冲去,距离他咫尺之遥的时候,身体却再无法动弹。

  他的两只手,两只胳膊,包括两条腿和脚踝,都被一种看不见的细绳紧紧缠住。他怒不可赦地扭回头瞪着雷羽诺大声吼道。

  “你拦着我?难道你和他是一伙儿的?那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金灿不顾身上的绳子,再次向马脸扑去。这一次,老黑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一闪身挡在他和马脸青衫的中间。

  老黑歪着脑袋看着马脸,皱着眉头严肃地说。

  “老流氓,不出幺蛾子你就不好受是么?你装神弄鬼也就罢了,装成我多年好友落洞老人,是几个意思?”

  马脸用一口地道的湘西话回答。

  “这牙儿(湘西话是小孩儿的意思)疯了,你也跟着疯?我可不是老流氓,正经得很那!”

  “落洞老人赶尸,是这世间都难得一见的奇景。怎么这么巧,您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是装偶遇?”这时候的李纸,也跳下了驴。走到金灿身边,一手上下轻松除了他身上的绳子,另一只紧紧挽住了他的胳膊。满脸怀疑地厉声问道。

  这个被叫成落洞的马脸青衫,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个老烟斗,信手鼓捣了一下,烟斗开始冒烟儿。他用力猛吸了一口,缭绕的青烟从耳朵里萦绕而出。

  金灿看到他那烟斗,十分古老,上面还雕刻着奇怪的图案,看着有些像龙少使唤过的那青铜刀上排列组合的图案。他又想起爸爸的尸体胸前的伤口形状,暗自吃了一惊。莫非,这凶手跟这落洞老人,或者雷家人有关系么。

  老黑看了一眼那忽亮忽灭的老烟斗,突然松了口气,嘿嘿笑了一声。

  “落洞老人的烟斗,就算那老流氓抢得去,也抽不出来。我说,你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吗?这些尸体什么来头儿,竟然让你背弃诺言,重新出山!”

  “这些尸体,是我在梅里雪山中翻出来的陈年老尸。最后的那个,都已经20年了。”落洞老人一边说,一边指着队伍最末尾的那个衣服十分破烂的尸体,金灿定睛仔细查看,那尸体几乎腐烂成了骷髅,脸上的皮肉都已风化,与父亲的这一具完全不同。

  “这些尸体,害得我在梅里雪山整整花了两年时间!寻遍荒山野岭,历尽千难万险,深雪之下,犄角旮旯费劲儿地把他们挖出来,整整一十五具。黑老头儿,这世界上,除了你,谁还能把我这把老骨头请出山啊!”马脸说到这里,狠狠瞪了老黑一眼。

  “我?我有30年没见你了!”老黑听得一愣,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撇了一眼队伍中的铃铛和李纸。“妈蛋的,看来不是我一人眼神不济,你们看到没有,那老流氓装成我的模样,把落洞老人都给骗了!”

  “不是你?”落洞老人表情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谁?竟然骗了我!你们这群怪毛队伍,什么时候出了那么厉害的天才!”

  “天才?那是有才无德的混蛋!”老黑气愤地瞪圆了眼,没有接茬说下去,扭头对李纸说。“看来刚才车站里的武者集团,2年前落洞老人的突然出山,3年前开始的屠杀手艺人,甚至在火车上有意喊金灿为徒弟,这一切都是那老流氓的计划!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们面前,扑了一张极其细密而又诡异的大网啊。”

  从两人的对话之中,金灿觉得这个怪异的落洞老人,确实不大可能是伤害父亲的凶手。他悲伤地把父亲尸体上的所有绳结解开,将父亲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急迫又低声向落洞老人询问。

  “那您又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一具尸体?是否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嗯,天意难测啊。真是天意!”

  落洞老人面露同情地看着金灿,客气地回答。

  “你们都不懂“赶尸人”,以为我们把尸体五花大绑,折腾一番。是因为收了他们亲人的钱财,受了嘱托,拉着他们回家应付差事。其实不然!”

  “在我们赶尸人的眼中,死者是最大的。我们要实现的,是尸体的愿望,而不是生者对他们的期盼。”

  “我用朱沙,封住尸体的七窍,是要锁住他们身体内的灵魂,不让灵魂游走出身体来。这样,灵魂在他们的身体内,还可以表达他们的愿望和情绪!”

  “赶尸人,是可以跟灵魂交流的人。越厉害的赶尸人,可以跟越古老的尸体交流。这世界除了我,恐怕没人能跟这么久远年纪的尸体交流了。”

  “不过,这十五具尸体中,很多灵魂早就不在他们体内了,他们的灵魂离开身体的时候,会把自己的遗愿,封存在身上的某个部位。比如指向家乡方向的手指,比如放在衣服怀中的遗书。而你抱着的这具尸体。他让我也很是意外!他还有强烈的愿望,他胸怀愤怒,他的口眼鼻处,早有朱砂填满。他的灵魂似乎还在他的身体内,一直都没有离去过。”

  “您究竟是在哪里发现他的?”金灿听得心一阵阵作痛,咬牙切齿地问。

  “梅里雪山上有个所有人都想进而进不去的洞,你可晓得?这尸体,是我在那个洞口附近发现的,他的死亡时间,凭我的判断,有5年了。因为那里的天气极端寒冷,所以他保存得很好。”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洞口的方向。当时,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他并没有死!我给他用驱尸之术,在他身上绑扎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疼痛,能看到他眼中那难以控制的痛苦。可是,凭我的经验,那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所以我合上了他的眼睛。”

  落洞老人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蹲在金羽尸体的旁边,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这睫毛好像这几天,还长出不少!”

  “我对他们完成了驱尸之术以后,这尸体凭它自己强烈的欲望,驱使着我的行动。死者最大,而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尸体,心生好奇,就也由着他的性子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落洞老人说的这些话,简直好像天方夜谭,但是除了胖子和金灿,其他守艺者的脸上满是笃信的神情。

  “这世界上,真有灵魂吗?”

  金灿无力地坐在地上,心情激动地抱着父亲的尸体,眼泪又是无声地流了一脸。他把嘴唇放到冰冷的尸体的耳边轻声问。

  “爸,您是来找我的吗?是谁杀了您?我一定给您报仇!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思都告诉我!儿子不孝,现在才找到您,从今以后,您是人也好,妖也好,尸也好,我们都不分开了!我一定帮您完成心愿!”

  胖子见那尸体并没有动静,慢慢小碎步挪了过来,轻轻扶着金灿的肩膀。“兄弟,他要真告诉你是谁杀了他,你不得吓尿了!伯父已经去世五年了。阴错阳差,也算见了你最后一面。我看,是时候把伯父入土为安了。青山处处埋忠骨,就葬在这雨崩村也是天意。”

  金灿还没回答胖子,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哪有什么灵魂不灭?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装神弄鬼罢了。”龙少的声音先飘过来,随后他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尸体,又看了一眼金灿。“那斯蒂文擅长妖法,又精心布了一个这么大的局面,你就那么确定,怀里抱着的这具尸体,真的是你父亲?也许不过是斯蒂文对我们使用的另一种伪术罢了!”

  金灿看着怀中的父亲,没有说话。

  20年没见了,父亲的形象已经在他脑中模糊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既不愿意相信父亲真的死了,希望怀中这个是假的,可又不想离开这奇怪的尸体。

  他的目光最终落到尸体胸口那奇怪的刀伤上,抬头瞪了龙少一眼。“这是我爸,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没有在这里猜测真相的权利!请你走远一点儿。”

  落洞老人也跟着金灿一起瞪了龙少一眼。“你这少年,白长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脑袋里都是什么狗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不能发觉和掌握的事情,不能灌之以合适的名称的事情,数不胜数。你不信灵魂不灭,又怎么解释转世灵童,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众人皆知的,发生在你身边的,你又没法解释的事吧!”

  龙少被问得一时语塞,落洞老人却把目光转向了雷羽诺。

  “丫头,你喜欢的人,竟这么肤浅,我都替你不值!”这一句话说得雷羽诺脸红脖子粗,金灿想到刚才雷羽诺出手捆他,不让自己去伤害落洞老人的情景,心说难道这丫头跟落洞老人也早就相识么?

  落洞老人,见羽诺满脸羞涩,就转移了话题。

  “丫头,你来这儿干什么?”

  雷羽诺对落洞老人尬笑一下,拱手正式打了个招呼。“伯伯,我要去雷城。”

  “什么?那个洞?你疯了啊!”

  落洞老人听到“雷城”二字,身体颤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愤怒地大喊了一声。这一声也吓得雷羽诺一激灵,向后退了几步。

  “你这丫头,原来冰雪聪明的,现在怎么傻成这样!那个洞是人能去的地方么?你是相信了这帮“守艺者”关于守护什么狗屁神秘力量两千多年的鬼话?还是相信了你奶奶编造的关于“雷城”的弥天大谎?不管怎样,我可不想赶“你的尸体”回北京,现在你就给我,活着滚回北京去!”

  落洞老人这句话说完,胖子突然在后面哇呀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他的双手紧紧搂住了金灿的脖子,哆嗦着说。

  “金子,咱,咱爸他,他,他刚才把眼睛睁开了!”

继续阅读:23、古法造纸的神奇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守艺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