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完了。这下我们要死这儿了!”
胖子一边绝望地哀嚎,一边上蹦下跳,抖着手把身上一条条蛇猛拉下去。 “你说我们要这么死喽,那得多大恶气,这方圆数十里肯定寸草不生,生灵涂炭……我就说呢,这儿怎么连个小动物都没有……”
金灿没理胖子,一边抓身上的蛇,一边踩着它们向那音箱冲去,还快速掏出手机,紧张地在手里拨弄着什么。
胖子气急败坏地嚷道。“你丫干嘛呢?临死前还要捡个八倍镜啊?”
金灿把手机接到音箱,通过音箱,一首奇怪的古老音乐大声播了出来。
“你丫是抓紧时间,给我们找了个安魂曲?”胖子看着金灿莫名其妙的举动,骂着骂着,突然咦了一声。
他看到那些蛇,竟在这音乐中,一起逃避似的,迅速向仓库墙脚爬去。仓库墙角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裂出了一道一米宽的大口子,也许蛇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行啊金爷!用曲御蛇,我只看过《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老邪,不想你这个曲儿,竟有同样功效!这是什么曲儿啊?”
金灿抓起平板,在上面翻找着信息,头也不抬对胖子说。“你仔细看看自己身上,可有一处蛇咬的伤口。”
胖子低头查看身体,除了指甲的抓痕,并没有任何被蛇咬的痕迹。奇怪地挠了挠脑袋问。
“到底有蛇没蛇啊?难道你这曲子,是让我们清醒的,而不是御蛇?”胖子一边说,一边走到刚才跳进来的窗旁。“那这些封住了窗户的铁块,怎么没消失呢?”
“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也许刚才那些不咬人的蛇,确实存在!”金灿放下平板,显然一无所获。“就算那买家曾经在这儿,也不是用这平板登陆的。这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首古琴曲。”
金灿正说着,突然对胖子飞起一脚。这一下正踹在胖子的屁股上,由于力量太大,胖子被他几乎横着踹了出去。
胖子刚要骂金灿疯了,突然看到自己原来所在地方的头顶,落下了无数钢针。
这些钢针,比缝衣服用的缝纫针粗了两三倍,正密密麻麻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射下,瞬间就把胖子原来站着的地方,扎成针毯。
胖子的脚又吓软了,小心走过去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钢针,一不小心被扎到了,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他忙把手指放到嘴里,惊悚地看着金灿。
“金子,我们周围的铁块,还有这刚针,这都是真的啊。这里……”
“这里有机关!我们怕是中了这贼偷的圈套。”
金灿也十分紧张,不停地用电筒照着头顶和两侧仔细观察。“这仓库,就是个会致人于死地的陷阱!”
金灿全神贯注地看着头顶,那纵横交错的铁块中,竟然布满了细密的针孔大小的窟窿。而那密密麻麻的铁块,还在他们头顶,缓慢地,有规律地移动着。突然之间,金灿停住观察,向原本应该是仓库门的地方,望了一眼。对胖子提高了声音。
“我们头顶上的铁块,我怎么看着,有点儿像春秋兵阵示意图呢!”
“什么玩意儿?那买家给我发的那张,黑白考古照片上,出品的双鱼玉佩的玉器,不也是春秋时期的么?”
胖子回到椅子边儿,想要拿起它举在头顶。可是这东西似乎死死地焊在了地上,压根拿不起来。胖子喃喃地说。“这他妈怎么让我想起电锯杀人狂了。一会儿不是要你我互相残杀,留一个活着出去吧?”
金灿仔细看了一会儿头顶,又蹲在地上,拔起了一根针端详起来。脸上突然露出诧异的神情。
“豆儿,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钢针。你听说过“九州针都”么?”
“啥针都?你能靠谱点儿不?现在我们脑袋顶上,随时都会落下钢针,把我们扎个透心凉!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琢磨手里即将致我们于死地的武器?”
金灿看了看头顶,又看了看手表。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这东西的运行,是有规律的!”
在胖子错愕的眼神下,金灿突然又哼起小曲来。那调子宛转悠扬,金声玉振,余音绕梁。
“头号针能纳千层底,二号针能缝万件衣,三号四号老常用,针线活儿不可离。五号钢针虽然小,大家小户离不了。”
胖子走过去摸了一下金灿的脑门子“你不是吓糊涂了吧?怎么还唱上了啊!”
金灿继续说着不着调的话。
“在古老的,“阳阿”老镇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九州针都”镇子上的时候,寂静的巷子里,就飘荡着这首钢针歌。你知道“阳阿”老镇么?那是明清时期,享誉全国的手工制针的地方,连续三个世纪,“九州针都”的钢针,占据大半个中国市场,远销到中亚。那个现在看起来不起眼的地方,曾是无比辉煌的制针帝国。直到鸦片战争以后,外国的机械钢针倾销进中国,才让这神秘而卓越的“制针帝国”退出历史舞台。”
金灿讲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变换挪移的铁块。突然站起来,一把扯过胖子,拖着他向东快速移动了10多米,与此同时,两人身后无数钢针落下。
胖子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看着金灿,结巴着问。
“你,你怎么会躲它?”
金灿点了点头。“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谁没个一技之长傍身呢!”
“你这一技之长,也太他妈的牛了吧?”胖子瞠目结舌地看着金灿。“哪里学的?”
“胖子!”金灿突然又高声说。“我小时候,还曾跟我爸一起,见过发明这“太阳钢针”“裴式针法”的第七代传人。老裴,他对我爸说,虽然他们做出来的“太阳钢针”已经没市场了,但是裴家几代人用智慧和心血凝结的技艺,绝对不能失传!现在的裴家,仍在延续着老祖宗的技艺做针!刚才我已经鉴定过了,现在要致我们于死地的这针,是裴家做的没错!”
“你能听出管平湖弹奏的《流水》,还能看出裴家制造的钢针?”胖子仍在惊讶于金灿这莫名其妙的本事,瞠目结舌地说。
“嗯!手艺人的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烙印。而我金灿,恰好就是那个能识别烙印的人。不但能识别烙印,我还知道他们打造手艺的诀窍。白崖土粉末,松木炭,发酵后的豆豉,这些都是太阳本地的东西。也是裴式针法的“太阳秘方”!其中的松木炭,能增加钢针的含炭量,提升硬度。豆豉可以增加钢针的亮度。白崖土,可以作为分散剂,让针受热均匀。裴家,通常会把这三样“秘方”,以一定的比利混合后放入笼锅,蒸完后通过粗抛光和细抛光处理,这样制造出来的“太阳钢针”,有着它独特的硬度和夺目的光泽。”
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金灿,一时已经被他震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金灿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继续高声说。
“胖子!你知道么?裴家的“太阳钢针”,从原材料,到成品,一共需要72道工序。环环相扣,一个环节差之分毫,整根钢针就会全部报废。取火,凿条,滚圆,锤扁,冲孔,挫尖,热淬,冷淬,掩蒸,抛光,分封,每一道都是一门深奥无比的学问。“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太阳钢针”里,不但蕴藏着精雕细琢的工匠世界,还蕴藏着精益求精的专注精神,这里还有你我所不能理解的哲学!小时候,看着裴老先生点起炉火,将一块铁板埋在炭火中加热的时候,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拉着风箱,看着铁板被烧得通红,看着他拿火钳把铁板放在铁毡上,从铁板上仔细地裁下一条,只有5毫米宽,20厘米长的贴条,看着他用锤子慢慢捶打铁条,捋成锥状的针柸,截断成钢针的毛坯。看着那溅起的火花在他身边上下翻飞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什么?”胖子诧异地看着此刻全然不顾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非要给自己讲手艺诀窍的金灿。已经完全不晓得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我看到了……”金灿还没说完,瞥了一眼手表,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铁块的移动,一把将胖子扑到,两人抱在一起就地滚了两圈,身后的“太阳钢针”擦肩接踵,密密麻麻一路射到两人滚过的地方。
“你丫别神神叨叨罗里吧嗦的行吗!”胖子在金灿身上压着,惊魂未定地嚷嚷着。
金灿一把推开他,翻身坐起,却是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吐了出来。“我看到了一个奇迹!”
与此同时,两人头顶的铁块,又发出了越来越快的吱吱嘎嘎机械运转的声音。
胖子一脸惊悚,哆嗦着说。“你就在这儿装疯卖傻吧!现在只是局部落雨,一会儿这钢针要变成倾盆大雨,我们可就无处可逃了!”
他的话音未落,两人的头顶又有钢针落下,这一下,金灿虽然扯过胖子的手臂,还是有几根扎到了他的屁股上。
胖子疼得大叫,伸手要拔针,又被金灿猛推了一下,金灿拉着胖子在仓库中以特殊的路线游走着,更多钢针从四面八方如雨点般追随两人而来。
此刻的钢针,已经越来越多,落针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眼看濒临绝境,无路可退的时候,金灿突然对着门口大喊。
“雷羽诺,你丫是不是疯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老裴家,看到的奇迹是什么吗?”
“你丫才是疯了!哪来的雷羽诺。是死了的雷羽诺还是活着的?”胖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惊悚地看着头顶的铁块,听着那可怕的吱嘎吱嘎移动的声音,就在这钢针的倾盆大雨来临之前,千钧一发的时刻,铁块突然莫名其妙地停止了运动。
仓库里豁然明亮,恍如白昼,照得两人眯起了眼。
仓库墙上的铁块缓缓缩回灰色的墙皮里,仓库的门窗重现,就连头顶的铁块也慢慢隐去。仓库恢复了原本的面目。
与此同时,一女孩儿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皓齿朱唇,仙气十足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凸显身材的紧致的黑色夜行服,头上的马尾辫高高扎起。在灯光下,整个人就好像仙女一般,好看得不可方物。
“雷羽诺!”胖子惊讶地大喊了一声。“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啊!”
雷羽诺清脆的声音如银铃撞耳。
“应该我问你们才对!你们两笨蛋,帮我找丢的东西,怎么找到我的地盘上来?你们知道这是哪里么?”说罢,她又奇怪地看了一眼金灿。
“你怎么知道我就在门外,还知道,我能救你们的小命?”
金灿冷哼了一声。
“我的耳朵,能辨别极细微差别的音乐;眼睛,能看出不同手工艺作品的来处;鼻子,能闻出手艺品的年代,是用了什么材料,什么工艺,当然也能闻出空气中浓度很低的香水味。”
“香水,虽然只有几种,但是配合女人身上独有的体香,配合不同的洗衣液残留在衣服上的味道,形成了一组特别的味道密码。闻香识女人,听说过么?我敢打赌,你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刚好是我对胖子说出春秋兵阵示意图的时候!你这丫头,明明知道,太阳钢针阵法的最后凶险万分,明明看到,胖子的屁股被扎了好几针,还冷酷无情地呆在门外不关掉机关,是不是只想看我们命丧黄泉!”
胖子诧异地看了看雷羽诺,又看了一眼金灿。
“哦!难怪你刚才罗里吧嗦,还那么大声,原来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让她觉得我们有价值,让她出手救我们!”
金灿点了点头。“这地方如此隐秘,她能直接找过来,说明她是主人的可能性最大!”
雷羽诺的目光游走在金灿身上,厉声说。
“对你们来说不过就是扎个屁股而已,说得那么严重。我们雷家基地何等严密,有人擅闯,我总要看明白怎么回事儿,是敌是友。你既懂钢针阵法的规律,就死不了!不过,你为什么会懂那么多太阳钢针和钢针手艺的事儿?你究竟是谁?”
“你管他是谁呢!你先坦白交代,花10万块布了骗局来蒙我们!你是不是在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其实你就是刚才淘宝上那个买家,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对不对!”胖子又开始了常规推理。
这回换成雷羽诺瞪大了眼,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瞬时紧张起来。
“什么买家?是谁把你们引过来的?你们必须立刻告诉我整件事的原委。否则,我们三个都有性命之忧!”
“啊?那贼偷说,让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是这个意思么?”胖子吓得一缩脖子,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也无比紧张地看向了金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