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扯断一只衣袖用来覆面,后命白虎收了避雨遮风的结界,一人一虎义无反顾冲进紫红色闪电流窜的符阵之中。
意识到有人擅闯破阵,护阵雷电便当头劈下,白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因为它的女神大人告诉它,这些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然而,一道痛彻骨髓的灼烧感让它痛苦哼了一声,似乎女神大人骗它了。
“撑住!”
倾月拍了它的头一下,旋即翻身立于虎背之上,手中碧痕剑挽了一个剑花,挑起破阵血符指向阵眼,闭目默念灵咒。
任凭紫电劈落,白虎都不敢轻易动弹一下,默默承受了两下雷击之后,它突然发现并不疼了。
金睛一抬,赫然发现周身流转的紫红色雷电尽被倾月引至剑尖,弯曲细密的电流“滋啦滋啦”爬过三尺青峰,剑尖电光越聚越盛,不住颤动着,不知何时就会引爆一般慑人。
立于虎背上的少女纵然衣衫狼狈,遮了半张面容,身姿却于猎猎血风中越发飒爽挺拔。持剑右手微微颤动,她忽而睁眼,乌瞳中精光大盛,纵身跃向近在咫尺的阵眼,同时下令:“小白撤!”
白虎不敢耽搁,即刻撤身出阵,却发现女神留在了紫冥雾阵中没有出来!
“大人!”
白虎凌空发出一声哀吼,只是它的吼声瞬间湮没在了巨大的爆炸声中,没人回应它的切切呼唤。
风雨中的血腥气没了,墨黑色的云携着紫红色闪电迅速隐退,视野逐渐恢复清明,可白虎依旧没有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它急得又吼了两声,扑进逐渐消散的妖雾中晕头转向地一通乱找,依然无果。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白虎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四肢酸软,眼睛发酸,它身子一歪,从云端跌落,重重摔落在地,庞大身躯将巨灵山顶砸出了一个大坑。
“呸呸呸……”棘游被它摔落时砸起来的泥水溅了一脸,没好气地跳到白虎脸前,见它四脚朝天要死不活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幸好老子躲得快,要不被你砸死了,你干什么呢?这么弱?!”
金睛白虎没动,喉咙里咕哝着什么,听起来很悲切。
伞妖被树精抱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朝夕相处的小白,便知大事不妙。
她爬上白虎的头,娇小身躯刚好能趴在它的脸上,苍白小手揉了揉白虎硕大的眼皮,才问:“大人呢?”
一听这个称呼,白虎就止不住流了眼泪,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花素的红衣,她顿时也怔住了。
棘游没耐性,抬脚踢了下白虎的肚皮,道:“问你话呢!倾月丫头呢?”
“大、大人她……破阵时没出来,她、她……”白虎再说不出话来,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你放他娘的罗圈屁!”棘游气得毫无风度可言,扬起手就要拍向白虎的天灵盖,可他一双手白骨森然,无法施力,只能悻悻收手,转而又踹了白虎的肚皮几脚。
这时,树丛后传来怯懦之声:“蛇、蛇尊大人,小的是地鼠精,同伴们说女神大人她好像在山溪那里跟人打架呢。”
“打架?!”棘游半信半疑,却不敢放过任何线索,赶忙去山溪那边一探究竟。
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听见一阵兵戈相击之音,看来那只小地鼠提供的线索没错。
只是棘游不解,这丫头怎么上一秒还在天上破阵,下一秒就到山溪里跟人打架了?!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他催动血契,感知了倾月的具体位置,下一刻就瞬间闪至到她身边,发现她正跟一黑衣人打得火热。
只见倾月衣衫褴褛,没了一只衣袖,整只雪臂露在外面,衣摆也碎成了一条一条的,随着她跳转腾挪的动作,简直是春|光大泄。
棘游咳嗽了一声,挪开目光,凭空扯出上次的那顶黑斗篷扔给倾月,道:“丫头你先穿上点衣服,这人交给我来对付。”
“哼,废物。”黑衣蒙面人声线清冷,却让棘游和倾月听得很清楚,她是女人。
棘游挥舞着两只没皮没肉的爪子就扑了上去,这场面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他袖风强劲,灵力充沛,威力虽减却也不容小觑。
黑衣人侧身避过,不与棘游缠斗,手中长杆红缨枪反去取倾月腋下。
倾月纵身而起,一手握住红缨枪头,就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翩然落至黑衣人身后。她出手如电,去抓黑衣人的肩膀。
棘游也在此时欺身过来,吐出蛇信子朝黑衣人的面巾袭去。
黑衣人受到他们二人左右夹击,却也从容不迫,她矮身扫腿,长枪向上斜挑,逼棘游退身,又去格挡倾月挥来一掌,灵波相击瞬间,倾月勾唇一笑,腰间碧痕出鞘,直刺那人肩头。
剑光影寒,映出黑衣人眼底的一丝犹疑。
正是这一踟蹰,让她躲闪不及,肩膀上的衣料被碧痕划破,露出了光洁皮肤上那一处略有些狰狞的伤痕。
倾月撤手收剑,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思,只是定定看着那黑衣人,道:“果然是你。”
棘游也看到了那人肩膀上的伤痕,正是狩猎那日他在夺丹人肩膀上拍下一掌造成的伤口。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幸灾乐祸起来,心想上次让你在我手中跑掉简直是我此生耻辱,这次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黑衣人站起身来,目光凉凉地从棘游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倾月手上的那柄灵剑,道:“碧痕剑,你和萧星寒什么关系?”
倾月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黑衣人挑眉,摘下覆面黑巾,露出一张清秀之颜,不过那双眼睛如冰如雪,看起来没什么温度,上挑的眼角不见风情,反而平添几分凌厉之色,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我是天山散人门下弟子,回答我的问题。”
天山散人?倾月没听过,她直接忽视了对方的要求,又道:“把上次夺走的狰兽妖丹交出来。”
“毁了。”
“为何要毁?”
“妖丹邪气四溢,不可留。”
倾月又欲开口,便见那人将红缨长枪扛在肩头,扬起下巴,一副桀骜之容:“该我问你,你为何手握碧痕?”
“好友所赠。”倾月避重就轻,见对方凝眉不信,她反问道:“你姓甚名谁?竟认得碧痕。”
“季兰婴。”
“……”倾月愣了下,细细打量了下她的眉眼,又问:“你和季兰舟是什么关系?”
“姐弟。”季兰婴听她竟与自家小|弟相识,态度倒是和缓许多,“今夜紫冥雾阵,是你所破?”
“是。”倾月点头,目光犀利,“你识得此阵?”
“我知你怀疑此阵为我所布,但事实并非如你所想。”季兰婴甩手将长枪束在背后,抬眼望了下夜空,道:“此事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棘游拦住去路。
“慢着,你说与你无关,我们就信?老子看你这丫头一身戾气,定非善类,今夜若是想走,就解释清楚,否则……”
棘游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否则怎样?你能奈何得了我?”季兰婴嘴角泛起一丝嘲讽冷笑,“那夜你使尽全力了吧?追上我了吗?”
一连四句,把棘游呛得怒气冲天。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气焰倒挺嚣张,今夜老子非得给你点教训看看!”
话还没说完,平地起了一阵微风,季兰婴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倾月不由心惊,因为她甚至没看清对方身影消失的方向。
年纪轻轻,修为至少已达武宗上阶之境,她的确有嚣张桀骜的资本。
眼看棘游气愤不已地要追出去,倾月一把拦住,道:“由她去吧,你何必跟她较劲?”
“她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老子手里把妖丹夺走了,换你你不生气?”棘游气得翻了个白眼,青灰色竖瞳眯成了危险的缝。
倾月点头,顺着他说:“气,当然气,男人谁不要点面子嘛。”
“那你还拦着老子?”
“我都问出她姓甚名谁了,你何必急在这一时,若真气不过,改日我带你去季府找她算账不就得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哄小孩?”棘游睇她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刚才和她怎么遇见的?我觉得她很可疑,不该轻易放她走。”
“阵破之后,我落进溪水中,正好碰见她在岸边与一魔化妖兽打斗,夜色太黑,她以为我也是其中一员,来不及解释,就打起来了。”
倾月拍拍他的后背,笑道:“由此可见,她应该和我们的立场一样,你先别激动嘛。”
棘游冷哼一声,一脸嫌弃地躲开她,道:“你看看你这样子,衣不蔽体的,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倾月拢了拢斗篷,率先转身走了。
“干嘛去?”棘游在她身后吼了一嗓子。
“还能去干嘛?看看还有没有丧魂失智的灵兽需要我来给它一剑清醒清醒,总不能将烂摊子丢给小白和花素吧?”
倾月摇头,心想她收的这只灵兽根本没有身为随从的自觉,她心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