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无人,他们决定分头去找,结果凌渊的小雪狼闪身出来,扔下简单的“洞外”两个字,又像阵风似的消失了。
没给人任何追问的机会。
倾月等人只能去洞外找。
结果刚走出洞窟,倾月就在洞口的一株老树上看到了正缠在树藤上睡得香甜的玄色大蛇。
她很是无语,她这个主人在幻境中生死悬于一线之时,这位毫无身为契约灵兽的自觉,竟然在外面呼呼大睡。
萧宁趴在她耳边小声地问:“怎么办啊月姐姐?要直接叫醒它么?你这头灵兽脾气很臭,会不会有起床气啊?”
倾月冷笑一声,快速拔出腰间碧痕,灌注灵力手腕一挥,便见那棵约莫有百余年岁数的大树轰然倒下。
盘在树藤上的大蛇猝不及防被压在树下,诶呦一声醒了过来。
它缓慢转过头来,铜铃一般大的眼中盛满了不悦,瞳中红光大盛,它不爽地吐了下信子,道:“谁把树砍了?!”
“我。”倾月挥挥手中的碧痕,沉声道:“怎么?打扰你休息了,我是不是该向蛇尊大人负荆请罪才能求得原谅啊?”
棘游眨眨眼皮,神智逐渐恢复清明,眼瞳退回成青灰色,道:“方才老子在幻境中和人大干一场,实在乏得很,这才休息了一会儿。”
倾月没理他,回身看向温清风和季兰婴,道:“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此休息一|夜,待明日天亮了,咱们再回去。”
“好。”
大家都没有异议,便回到洞窟之中,各自找地方休息。
棘游还被压在大树下不得动弹,他又筋疲力尽不想施力,就扯着嗓门嚷嚷:“诶,来个人把老子救出来啊!倾月!少主!”
倾月对他的呼救声充耳不闻,径自在季兰婴身边坐下,背靠石壁休息,她没有立刻睡去,而是一直在回想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点点滴滴。
从凌渊的解释来看,当年在魔域之时他们很有可能在同门修习过,这并不稀奇,魔域九州八部都设有各类学院,更有许多世家会将族中天赋高的子弟送去高人门下修行,这与苍星大陆并无区别。
可奇怪的是,她竟对这段修习时光没有丝毫记忆。
她努力回想究竟那段往事究竟发生在何时,可越想,头就越发痛的厉害,就连魂魄也传来被撕裂般的阵痛。
又来!可恶!
她深吸口气,无法再继续想下去,睁开眼想再找凌渊询问一些线索,或许他能帮自己找出记忆的真相,可四下环顾却没发现人影。
倾月起身去找,就见那人背倚靠在洞口那株被她砍倒的大树坐着,盘腿抱臂,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教人看不清表情。
她站在洞口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没立刻走过去。
棘游还被压在树下,上身灵活地打个弯,游到凌渊的脚边,道:“少主,你整天摆张臭脸,不累么?”
凌渊睇了它一眼,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噙住了一根手指头。
棘游仿佛受到了惊吓,又道:“少主你是不是中邪了?从我睡醒那会儿就见你一直在吃手指……”
凌渊没好气地蹬它一脚:“本座饿了,不行么?”
“修武第一步就是筑稳根基,辟谷强灵,你若是饿死,本座一日三餐……”
棘游开始复述那时凌渊对季兰舟的话,话说到半截,果然遭到了凌渊的毒打。
待凌渊三拳五脚地打完,棘游笑呵呵地说道:“少主还是孩子脾气,一逗就火冒三丈,千霜他每次把你惹恼了,都要来哄我去给你当出气筒,可我也向来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堂堂一代魔尊却夹在咱们中间做受气包,哈哈……”
他的笑声一开始还很爽朗,可到后面就掺杂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凌渊又不轻不重地踩了它一脚,闷声道:“别笑了,比哭还难听。”
棘游收住笑声,道:“不过说实话,少主你也该改改性子,既然喜欢她那就对她好点,别跟个小孩子似的喜欢一个人就可劲儿欺负,喜欢就得直说。”
凌渊偏过头,愤愤咬着手指头,道:“她太蠢,本座已经表现这么明显了。”
棘游无语:“就你这个别扭劲儿,能把人弄到手吗?”
凌渊瞥他一眼,道:“你喜欢过女孩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本座指指点点?”
棘游猛地挺起脑袋,吐吐信子道:“笑话!老子好歹也是魔域一枝花,不用倒追自然有人投怀送抱。”
凌渊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可你一直和我父尊在一起,没见有人投怀送抱。”
棘游:“……这天没法聊了。”
凌渊见他吃瘪,轻笑了一声,倾月能隐约听到他的笑声,没了平日里的戏谑和调侃,让她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她从巨石后走出来,道:“在聊什么这样开心?”
棘游快速瞄了凌渊一眼,抢答道:“当然在聊你啊,看把少主开心的。”
他冲凌渊抛了个眼神,而后化作一道红光,闪人了。
倾月无语:“棘游是有多懒,被树压了这么久也不动弹。”
凌渊哼了一声,道:“他就是那个德行,甭理他。”
倾月淡笑,来到他身边要坐下,凌渊冷脸喝止了她,她不解,就见凌渊脱下罩衫扔到了旁边地上,道:“衣服坏了,扔了浪费,赏你落座。”
倾月笑意更浓,弯腰将他那件罩衫平整地铺开,才挨着他坐下,道:“多谢凌渊大人赐座。”
凌渊低声“嗯”了一句,显得很是受用。
倾月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对上他不明所以的目光,笑道:“我突然觉得你不讨厌了,怎么办?”
凌渊皱眉:“你竟敢讨厌本座?”
“看看,就是这种唯我独尊的架势,谁不讨厌?”
倾月单手托腮,偏头跟他聊天:“当初我的残魂刚进到这具身体里,你还想让我魂飞魄散呢,不是吗?所以这种坏印象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凌渊抿唇不语,面色却有点难看。
倾月想起当初他对自己的百般戏弄,当时她被气得牙痒痒,现在想来却觉得万般有趣。
她见凌渊竟当了真的样子,笑着敲了下他的脑门,道:“逗你的,你这个人除了嘴巴坏点,爱摆架子,小心眼儿,还有点口是心非之外,也挺招人喜欢的。”
凌渊挑眉,咬牙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倾月笑而不答,只说:“你自行领会意思便好。”
默了片刻,她又正色道:“话说回来,我还欠你很多句谢谢,欠你很多人情。”
凌渊屈起一膝,将手搭在膝盖上,头向后靠在树上,姿势潇洒不羁,颇有点把这块土地坐成王椅的架势,听到她突然煽情,他还有点不适应,别扭地嗯了声:“这才想起本座的好来。”
倾月点头继续道:“这具魂器的事我听棘游说起,当时便想找你问个清楚,可你却去了乾坤境。”
她顿了顿,才问:“现在我想听你真实的回答,在魔域时候我们是什么关系?”
其实,她已经意识到了两人可能关系匪浅,但她想听凌渊给她一句确凿的答案。
她放下托着腮的手,挺直腰背定定地看过去,眼角眉梢都透出她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甚至还带了一丝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期待。
可这副紧张的模样落在凌渊眼中,又全然换了味道。
凌渊咬咬牙,抬眼看向空中的银月,冷声道:“还能有什么关系?你慌里慌张的,是怕本座毁了你和那个萧星寒的好事?”
倾月叹道:“这关星寒什么事?”
“哼,你不是觉得欠本座人情吗?那就把萧星寒甩到十万八千里去,本座看他不顺眼。”凌渊说了这话又有点后悔,倾月向来不喜欢别人威胁她。
可半晌,倾月都没有回答。
凌渊悄悄往那边瞄了一眼,见倾月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有点心虚地咽了下口水,撇过头去,道:“不愿意就算了,本座就随口一说……”
“我可以答应你不和他来往。”
“你说什么?”
凌渊倏尔转过头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强烈,他又重新把头靠回去,不自在地说道:“你不用勉强……”
“我认真的。”倾月目光灼灼,“本来我们之间就有点问题,此行前来幻净山也是想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机会好好思考下。”
凌渊假装不在意地问道:“那你思考的结果就是要和他一刀两断?”
倾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不是一刀两断,我想让这段关系缓一缓,更何况我记忆缺失错乱的事一直悬在我心头,很多谜团包括你我之间的关系都需要弄清楚,这样才对得起所有人不是吗?”
不等凌渊应声,她又抛出了一记重磅炸弹,问道:“从前,我们在一起过,对吧?”
凌渊眸光微暗,给出了倾月意料之外的回答:“没有。”
倾月微怔,竟有点语塞:“那你刚刚……”
“啧,你怎么这么蠢?”
凌渊忽然欺身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哑声道:“从前在没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只能是本座的人。”
倾月反驳的话,尽数消失在他覆上来的唇齿之间。
眉心间,某条玄色大蛇翻了个嫌弃的白眼,心想:少主为什么要说从前不重要呢?因为他根本就没把人追到手。凌千霜口口声声对他说九幽沈家的姑娘是准儿媳,多半也是虚荣心作祟,向他炫耀显摆。
这父子俩……真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