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蔚平岛回来后,凌渊又将炎莲缚魔曲改进了几处,连同他向来宝贝的那支骨笛,一并交给了倾月。
后来,炎莲缚魔曲在璇玑山小范围的流传开来,直到倾月在王都吹彻两天两夜,一战成名。
倾月回想凌渊转赠给她的骨笛,大抵是在她后来遭受暗害时遗失了。
现在只有树精给她献制的竹笛,怎么吹,也吹不出当年炎莲缚魔曲的韵味。
她决定,要亲手打造一支笛子,等凌渊醒来赠给他。
另外,她到现在还没有趁手的兵器,也该炼制一下,还有倾尘那小家伙,如今他根基渐稳,也该有把兵器傍身。
又用了几日时间,倾月将叶知非搜罗来的那些炼器典籍都读了一遍。
她向来聪慧,已将炼器知识融会贯通。
但终归是纸上谈兵,具体如何,还得看实践才行。
过了正月十五,叶知非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要去祥宁谷一趟。
“阿风的眼睛不宜再拖,祥宁谷有灵草可炼丹,丹汁抹于眼瞳之上,可助他恢复视力。”
叶知非环视一周,指了下棘游,偏头对倾月道:“借你的灵兽一用。”
棘游正用手指卷着雪凰的一缕白发把玩,听到这话,挑眉看过来:“老子不去。”
“为什么?”
“我去。”
桌边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倾月,脸上都是“我一定听错了”的表情。
倾月一脸郑重,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块去。”
棘游放弃了雪凰的头发,坐直身子说:“倾月丫头,少主他还昏迷不醒,你不在他身边陪着,你乱跑什么?”
“二哥的眼睛我须得尽力,还有我想去收集一些炼器的材料。”
说明打算,叶知非捏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道:“祥宁谷附近确实有不少矿山,你若跟着去,应该会收获不少。”
一听要收集炼器材料,棘游改口:“既然倾月丫头要去,那老子必须跟着。”
雪凰也冷不丁说了句:“同去。”
花素眨巴眨巴眼,扭头拽了下倾尘的袖口,问道:“阿尘你呢?”
倾尘握住她的雪白小手,摇头道:“我们留下照顾师尊和二哥。”
少年神情肃穆,眉宇间隐约可见几分老成稳重,倾月十分欣慰。
反倒是温清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最近已习惯了盲人生活,除了日常走路总是磕磕绊绊,其他的完全和正常人一样。
他觉得不需要别人照顾。
更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
“那个……我……”
“阿风你不必多言,你留下多看顾着凌渊点儿,你的事就交给我来解决。”
叶知非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看了倾月一眼。
“既然决定了,那明天咱们就出发,早去早回。”
倾月点了点头,将凌渊的安危郑重交给了温清风和倾尘,同时她要求雪凰留下来,以防万一。
先前秦怀昭已和他们碰过面,那么凌渊和她在星魂大陆的消息怕是隐藏不住,她担心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魔域的那些人会找来。
有雪凰守护,她更安心些。
出发前,雪凰竟拽着棘游的袖口不愿松开。
倾月和叶知非站在一旁,看着这不太和谐的画面,默默不语。
棘游跟他说了许多遍“有话就说”,但雪凰只是像个冰雪人似的杵在那里,眼睛偶尔往身边瞥一下,表达他想单独谈的想法。
倾月善解人意地将好奇的叶知非拖远一些,留给他们说悄悄话的空间。
棘游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什么事可以说了吧?老子还从不知道你这么磨叽。”
雪凰松开手,白睫下的银色眼瞳中一片诚挚:“炼器材料,事关吾主生死,望你认真对待。”
“你磨叽半天,就为了说这些废话?”棘游无语。
雪凰认真纠正:“不是废话。”
棘游戳了下自己的胸口,反问:“在你眼里,老子就是那种吊儿郎当不靠谱的人吗?”
雪凰垂下眼睫,半晌,吐出两个字:“不是。”
棘游:“……”这么勉强,还不如干脆承认。
左右雪凰对他的不信任源于在魔域时的种种前尘往事,一点点积累形成的,棘游也已经习惯了,他没打算向这只高冷凤凰解释他的为人。
“既然没别的事,那老子走了,磨叽半天浪费时间。”
棘游摆摆手,化作红光闪进了倾月的眉心,发出一大声哀叹。
被人不信任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倾月翻身上马,用意念对眉心中的灵兽道:“你该反思下你的为人处世,为何会给人留下如此不靠谱的印象。”
棘游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叶知非要离开伏羲谷的消息不胫而走,半座城池的人都来相送,好像他们家领主大人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一样。
倾月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前面马背上的叶知非,他一会儿向左摆摆手,一会儿向右点点头,看起来温润随和,一点也不像私下里的那种样子。
他们出谷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摆脱那些热情相送的百姓。
回头见没了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叶知非立刻垮了肩,开始冲倾月抱怨。
“这些人啊,就是太热情!你不知道端着架子又不能太端着,有多累!”
“我看你还挺享受的。”倾月莞尔。
“我可是立志做一方明主的男人,百姓们的热情拥戴,是我必须承受的痛苦。”叶知非冲她挤挤眼,加了一句:“甜蜜的痛苦。”
倾月笑了起来,明艳动人。
叶知非手握缰绳,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道:“对嘛,你应该多笑笑,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不然等凌渊醒了,只怕要心疼死。”
倾月抬眼看了下万里晴空,点了点头。
两人纵马朝祥宁谷而去,一路上有叶知非这个知情识趣的人说说笑笑,倾月觉得连日来的阴郁心情都消减去了不少。
待日头西下,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旁饮马。
叶知非指着西南方向,道:“那边穿过一条峡谷,就是祥宁谷,谷后都是矿山,如果没有意外,两三天就能办成事。”
倾月点点头,这里叶知非最熟悉情况,听他的便好。
正盘在她头顶放风的棘游吐吐蛇信子,不以为然:“这附近风里有血腥味,不可能没有意外。”
叶知非白了他一眼:“你这比狗鼻子还灵呢?”
棘游呛声道:“臭小子你这是在质疑老子的修为能力?”
叶知非没回答,目光下放对上倾月的眼睛,道:“倾月你赶紧让它下来,盘在头上跟坨屎一样。”
倾月、棘游:“……”
“我很认真的,”叶知非又往她头上瞄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一副不忍看的表情,“好好的一头漂亮白发,盘着一坨……”
“行了。”倾月打断他的形容,面无表情地将棘游从自己头顶抓了下来。
棘游在她掌心甩甩尾巴,道:“丫头,你就不该跟这姓叶的出来,他太烦人了。老子刚刚说的……”
“我信你。”倾月看了眼周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对叶知非道:“今晚咱们在此宿下,明天再进谷吧。”
叶知非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棘游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插嘴道:“老子真的闻到了血腥味,你们两个别不当回事啊?”
“遇到麻烦,绕开就是。”
倾月把马牵到一棵树下系好缰绳,自己转身走到旁边树下坐了下来,叶知非也安顿好马匹,看向她说:“你身体恢复得如何?露宿受得住?”
“不碍事。”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醒来时,倾月睁开眼正对上一张邪痞的陌生脸庞。
她心中一凛,对方靠得如此之近,她竟浑然不知。
下意识出掌,却察觉四肢酸软,丹田无法凝聚灵息。
她用意念和眉心中的棘游联系,也没有听到半分回应。
事情有鬼,而且多半是面前这人搞的鬼。
她不动声色,与来人对视良久,直到身边传来一阵闷闷的呜呜声。
倾月移开目光,看过去,发现叶知非被五花大绑靠在另一棵树下,周围还站着十数个扛着刀剑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玩味的笑容。
矮身蹲在她面前的男人回头看了眼叶知非,挑眉笑了:“哟,都醒了。”
略带沙哑的嗓音,调侃戏谑的语气,带动周围人都哄然笑了起来。
男人竖起右手,五指收拳,那阵哄笑戛然而止,齐刷刷的,好像排练过一样。
倾月注意到,他那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右手,小拇指缺了一截儿。
男人回过头来,正对上她审视的目光,他斜起嘴角,勾出一抹流里流气的笑,道:“嗨,美女。”
后面那群人,也跟着齐齐喊了一声:“嗨,美女。”
倾月:“……”这群人什么毛病?
男人将手指按在唇间,回头冲他的小跟班们一阵“嘘”,示意他们不要添乱,然后才继续冲倾月笑道:“在下贺伯羽,他们都叫我羽哥。”
倾月一脸冷淡,她并不关心对方叫什么,也不关心那群人叫他什么。
她只关心他的来意。
贺伯羽笑着将胳膊搭在长腿上,特别礼貌地说道:“在下想打劫你一下,希望美女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