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尘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满脑子都是贺伯羽搂着倾月的腰的画面。
花素见他心事重重的,担忧不已,一进叶府就跑去告诉了女神大人。
倾月来看他,问他哪里不舒服,倾尘也只是沉默不答,他心里不舒服,但他不想跟倾月说。
问不出所以然来,倾月也不能强求,只留下一瓶丹药,揉了揉他的脑袋,道:“那些街匪手段都不高明却尽是下三滥,这瓶药以后留着应急防身用,知道吗?”
倾尘握紧瓶子,点了点头。
晚些时分,他趁倾月不在,闪进了凌渊的房间,照例去“诉苦”。
他将今天在街上撞见的情景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又把这几天贺伯羽缠在倾月身边撒娇求照顾的事,事无巨细地倒了出来。
少年将额头抵在床板上,双手紧拽着凌渊的一只手,声音闷闷地道:“师尊,你什么时候能醒啊?醒来后赶紧和月姐姐生一个小娃娃,彻底断了那个讨厌鬼的念想。”
“喂,你讨厌我,也不应该出卖你月姐姐的身体吧?”
这道声音响起的太突兀,倾尘噌的一下翻身而起,他感觉整个人的毛都竖了起来,每个细胞都充斥着敌意,他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凌渊手指的颤动。
倾渊剑飞鞘而出,直刺声源。
贺伯羽偏头避过,慵懒地坐在桌边,一手托腮冲他笑:“别闹啊,羽哥肩膀受伤了,不想欺负小朋友。”
倾尘非常讨厌他这副架势,收回倾渊剑,再次刺向他的面门。
“铮”的一声响,倾渊剑堪堪停在贺伯羽的鼻尖前,再不能往前移动一分。
贺伯羽两指夹着锐利的剑身,笑着冲倾尘挑了下眉头:“你不乖哦,下次再偷袭,这柄剑就归我了。”
倾尘被他气得脸色通红,他想收回剑,却也拔不出来。
他瞪眼,语气不善:“放手!”
贺伯羽不放:“你先说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倾尘双眼喷火,吼道:“你放开!”
贺伯羽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笑吟吟道:“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跟我犟。”
倾尘被气得肺都要炸了,可他修为不足,没有灵剑更伤不到贺伯羽半分,万般受辱的感觉下,他又气又闷地说了一句:“你放手,我不偷袭。”
“小朋友嘛,就要听话才可爱。”贺伯羽轻笑两声,手指松了开来。
灵剑入鞘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刺耳过,倾尘感到无比懊恼与愤怒。
他指着门口,口吻强硬地下了逐客令。
“这是我师尊的房间,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府上这么久,还从未正式见过你师尊,显得多没有礼貌?”
贺伯羽站起来,推开倾尘往床边走,他看清了凌渊的面容,也看清了凌渊微蹙的眉。
“啧——”贺伯羽弯下腰,距离更近得盯着凌渊,任凭倾尘在他身后如何拉扯,他都不为所动。
等看够了,他才转过身来,一手狠狠捏了下倾尘的脸蛋。
“你师尊多大了?”
“关你屁事!”倾尘抬手狠狠擦了下自己的脸颊,特别嫌弃似的,看得贺伯羽又笑了起来。
“小|弟弟,你就这么讨厌我啊?以后你可是要唤我一声‘姐夫’的,我劝你从现在开始就好好适应一下,免得日后改口别扭。”
“呸,我月姐姐只爱师尊一个,你别做梦了。”
“你师尊虽然长得是比我俊朗了那么一星半点儿,但我相信你月姐姐不是个只看外表的肤浅姑娘,我有信心。”
“月姐姐就是因为不肤浅,才不会看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诶,你这位小朋友很会噎人啊。”
“你算是人吗?”
“你这是恶意中伤了啊,如果我给你月姐姐告状,你小心挨揍。”
“你去啊,看看月姐姐是帮你还是帮我?”
“诶,小朋友你很嚣张啊。”
“你看不惯可以揍我啊,我去向月姐姐告状,看她会不会看上你?”
“小朋友你太过分了,你这是仗势欺人。”
“不要叫我小朋友!”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进行交战,数十回合下来,贺伯羽仍然是笑意满满的样子,倾尘也渐入佳境,单手叉腰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
吵到最后,贺伯羽都忘了他来这房间的真实目的。
倾尘叫来霜骨,共同努力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赶出了门。
贺伯羽在外面挠门:“小朋友你记得多练习改口哦,羽哥到时候给你大红包。”
“滚!”倾尘狠狠踹了下门,世界安静了。
霜骨嗷呜一声,懒懒地走回到角落里继续趴着,倾尘气冲冲地往回走,趴在床边去看凌渊,他怕刚才贺伯羽凑过来时暗中给他师尊下了什么手段。
这一看,他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
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凌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师尊!”倾尘激动不已,拽住凌渊的手一连声喊了好几句。
然后,他听见那道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吵。”
太久没有说话,声线低沉而沙哑,听起来不甚真切,却如同戳到了倾尘的眼泪开关,少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嘶——”被他压住的手轻轻刮了下他的脸颊,头顶上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说话流畅了许多,“别哭了,给本座丢人。”
一如既往的嫌弃语气,但倾尘却听出了几分宠溺。
本来趴卧在外间角落里的霜骨,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蹭的窜了进来,化了人形扑到床边,正与那道慵懒又虚弱的目光对上。
“醒了?”霜骨伸出手,戳了戳凌渊的眉心。
凌渊皱起眉头,道:“爪子拿开。”
“哦。”霜骨呐呐应了一声,又朝外间走,恢复了原形重新趴了回去,脑袋埋在地上,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倾尘的哭声渐小,他抽了两下肩膀,起身要去叫倾月,却被凌渊抓住了手腕。
凌渊问:“倾月她怎么样?”
倾尘擦掉眼泪,跪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道:“月姐姐她很好,她还给我炼了一柄灵剑,每天教我练习功法剑招。她很想你,每天都守着你,说师尊一定能醒来。”
凌渊满意地哼哼两声,倾尘以为他不舒服,想去喊人,又被他按住。
“师尊,”倾尘不解,“你不想见月姐姐吗?”
凌渊自然想见,但他现下太虚弱,他心里不想让倾月见到这样的自己。
一阵眩晕感来袭,他闭上眼,缓了缓才道:“你刚刚和谁在吵架?很烦人。”
想到贺伯羽,倾尘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儿见师尊醒了,他觉得腰杆硬挺了许多,便一股脑地将贺伯羽最近的行径全数倒了出来。
这些话本是他和棘游每天都会来凌渊床头倾吐一遍的,说的多了,简直是倒背如流。
添油加醋的功夫也与日俱增。
反正听到凌渊耳中,再经过他自己的一道工序,贺伯羽就成了无视倾月个人意愿,强行要将她迎娶过门的无耻之徒。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讲,贺伯羽也的确符合这一形象。
另外,凌渊有点生气。
倾月明知道贺伯羽对她的心思,却把人留在身边,这让他心里不痛快。
倾尘看他的眉头越拧越紧,小心翼翼地问:“师尊你怎么了啊?你不舒服赶紧告诉我,我去找月姐姐和叶坏蛋。”
“没事。”凌渊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对他道:“我醒了的事,暂时不要跟你月姐姐讲。”
“为什么?!”倾尘瞪大了眼。
“你不听话?”凌渊微微眯起了眼。
倾尘赶紧摇头,他见凌渊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也不敢多问,只能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房间。
晚饭时分,花厅里依旧热闹。
倾尘坐在桌边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偷笑,看得花素一脸莫名其妙。
问他怎么了,他却咬着筷子不回答,花素只能向倾月投去了求助目光。
倾月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她坐过去,问:“小尘,你和花素吵架了吗?”
“没有啊。”倾尘咳嗽了两声,收起了笑容,不敢和她对视,他觉得替师尊隐瞒这件事有点对不起他的月姐姐。
倾月按住他的手,又问:“那你在这儿表演变脸呢?”
贺伯羽笑着打趣:“小朋友真可爱。”
倾尘向他狠狠瞪了一眼,然后起身对倾月匆匆说了一句“我要去练功”,飞一样地跑了。
往常他都会带花素一起走,这次他甚至连花素也忘了喊。
花素更忐忑了,也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倾月无奈地看向贺伯羽,道:“说吧,你今天是不是招惹我家小尘了?”
“啊?”贺伯羽耸了耸肩膀,装无辜:“关我什么事啊?他忽喜忽悲,肯定是为爱所困。”
“我知道你今天去了我房间,你说了什么气到小尘了?”
“哎,我俩就是谈了谈心,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贺伯羽放下碗筷,佯装累了,也起身退场。
倾月的目光就钉在他身上,让他如芒在背。
贺伯羽打哈哈道:“男人间的对话,你就不要好奇了。早点睡吧。”
倾月不好奇,只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