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濡的视线被前面阿诺和谢简遮挡,虽然看不见,但是耳畔见却传来细弱的流水声。
“什么意思?”宋濡问前面的两个人,没明白阿诺话里的含义,谢简回过身告诉她:“是没有在地图上标注的雷区。”
话音刚落,只见宋濡的眼神闪了闪,状似不经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别处。
谢简原来没当回事儿,如今再一看宋濡的表现,心中泛起涟漪。
他直接忽略宋濡,告诉所有人:“这里是第一道雷区,所有人全部下河,跟在阿诺身后。”
要找阿诺的说法,这趟雷区的宽度至少有四百米,而且分布范围不规整,所以要尽可能沿着河道走的越远越好。
阿诺走在前面,将手里的枪举高,率先跳进了混做的河水里,司机岁的少年身量还没有张开,死守的身体扎进河水里,像是一根和柴火一样在里面晃荡。
谢简站在没膝的河岸边,等到所有的人都走进河里,才跟在队伍的后面走了进去。
“我靠,这河水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臭。”罗潘潘端着枪,脸都皱成了一对,对着河面直翻白眼:“在这非法排污了吧!”
宋濡也问到了这股味道,像是腐烂的鱼虾,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直往鼻子里钻,黄浆似的水流浸湿裤子,带着冷意的水从包裹着皮肤,让她瞬间打出一个寒战。
鞋底踩上河底滑腻的淤泥 ,像是踩进一堆烂香蕉里,稍有不慎就会栽进河里,人倒进水里最多湿个身,沾点儿味道。若是枪掉进水里,就麻烦了。
所有的人都走得小心翼翼,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底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所以当卢晋安惊呼一声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卢晋安脸色发白,满眼惊恐,声音都打颤,盯着众人:“水……水里有东西碰我。”
“是看上你肥硕多肉的大屁股了吗?”罗潘潘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却被胡不安伸手拍了下后脑勺,罗潘潘哎呀一声,捂着后脑勺嚷嚷:“这么浅和小破河,无非就是条鱼什么的打一下小腿肚,怎么着还能出来个老怪物,一口把他给吞了?一惊一乍地,扰乱军心有意思么……”
而罗潘潘刚说完,只见卢晋安的身影一歪,瞬间沉到了河面之下,所有的人先是一愣,接着脸色全都变了。
宋濡离卢晋安最近,立刻反应过来,猛地探向水面之下,试图将人从里面拉出来,罗潘潘当即跟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而指尖摸到一个触感诡异的东西时,宋濡的脑袋里轰地一下,惊悚瞬间传遍全身。
那并不是卢晋安的身体,带着一个冰冷粗粝的感觉,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坚硬的东西,通体冰凉,结构紧致密实,成年人腿般粗细,死死缠住卢晋安的身体,力道惊人。
宋濡瞪圆了眼睛,眼底是浓烈的恐惧,对着周围的人嗷地喊了一声:“有蛇!”
于此同时,绷着脸的罗潘潘成功的摸到了卢晋安的衣物,提起发力,猛地将人从水底下拽了出来,卢晋安的脸尽是河水,胸口和脖颈被粗壮的蛇身死死勒住,脸上早已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外凸,像是随时都会跌出眼眶。
那条通体遍布黑鳞的水蟒仍然在不断地收紧身体,蛇头偎在卢晋安粗壮的脖颈边上,准备随时随地补上一口。
罗潘潘反手抽刀,在蟒蛇身上砍了几道,蟒蛇的鳞甲出奇的坚硬,劈砍了两下丝毫不见外伤,一边的谢简见到那条蛇已经快要给卢晋安了勒断了气,眸光一凛,在水里大步朝这边跨过来,伸手一把摁住了蟒蛇的头,手臂的肌肉隆起,青筋毕现,试图将蟒蛇的脑袋掰出来。
果然是大力出奇迹,老蛇的脑袋竟然生生被谢简掰弯,远离了卢晋安的脖颈。
“枪!”谢简一声短促的暴喝,宋濡直接将自己的步枪递给他。
结果谢简吼得更大声:“是我的!腰后面!”
宋濡这才看到谢简的腰带后面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一把从他身后抽了出来,上膛拉保险一气呵成,对着谢简卡住的蛇头,双手托枪,扣动扳机,毫不犹疑地开了两枪。
近距离下,蛇脑被崩得血肉模糊。
蟒蛇的身体开始渐渐松动,罗潘潘三两下把蛇尸剥下来,卢晋安终于能够重新呼吸,一口气吸得太猛,突然卡住,弓着腰咳嗽,感觉内脏随时都会从嘴里喷出来,众人都在围观卢晋安,等到他的脸色逐渐缓和,谢简才继续呆带着众人向前走去,行进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没人知道这水里还有没有比蟒蛇更带劲的东西。
阿诺带着所有人在河道里有走了将近十五分钟,沿着四周望了一圈,回头朝着后面打了一个收拾,示意大家上岸。
人从水中爬出来,衣物吸足了水,上岸时才能裤子裹在大腿上,沉得像块铁。
宋濡托着两条灌了铅似的上岸,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借力喘口气,突然觉得肚皮有些痒,伸进已无力去抓,手指却摸到了几条是挂柔软的东西挂在肚皮上,宋濡心底一悚,立刻掀开衣料低头看去。
只见肚皮上吊着三只黑绿色的蚂蝗,吸盘死死扣在她的肚皮上,身形吸得像是泡发的蘑菇,在阳关下泛着粘腻的光泽,宋濡惊悚万分地看着自己的肚皮,幽幽地说了一句:“这玩意儿要怎么弄掉啊……”
众人发现了顶在她身上的蚂蝗,瞬间变了脸色,开始相互检查自己的身体。
她惶然抬头,看见谢简向他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抽出匕首,心下骇然。
小的时候说他也不是没见过蚂蝗,只是个头没有这么大,一般谁家的孩子玩水被咬,都是用手拍几下,那东西自然就掉了,谢简把刀拔出来十几个意思,是要剜了自己的肚皮吗?
不至于吧……
宋濡又看到谢简在口袋里摸了两下,掏出来一只打火机,此刻谢简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拿着打火机反复地烤了几下刀尖,伸手摁住了宋濡的衣服,干净细腻的皮肤上站着水珠,在阳光下白的发亮。
“你干什么?”一股寒意从宋濡的脚底沿着脊椎攀到后脑勺。
“别动。”谢简瞟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肚皮上,刀尖烙上了蚂蝗的身上,谢简将她身上蚂蝗都弄掉,站直身体,向他伸出了手。
宋濡还处在肚皮躲过一劫的庆幸里,结果又被视野中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抬头看向谢简。
“我的枪。”谢简提醒。
宋濡着才想起那把手枪还在自己的腰带上,从背包里掏出枪,递给谢简,谢简手法利落地拆下弹夹检查乐了一下,重新别回腰间。
视野却突然被对面闪过的一道光晃了一下眼睛。
那光下细弱而飞快地在他的视野中划过,却像只一个警报,点燃谢简所有的感官。
谢简面色如霜,一把抓过宋濡,同时向身后的人大喊:“躲!”
宋濡像是有人突然对着自己的耳边吹了口气,耳边传来一阵风,接着他的人就被谢简拉着撞进了他的怀里。
接着身后一声炸响,宋濡身后的那棵树,被子弹打出一个深坑,木屑飞溅。
对面的树林里有人,而且手上还有枪,之前的拿到反光,正式瞄准镜在眼光下反射的光芒。
胡不安第一个举枪射击,同时用身体挡住离自己最近的阿诺,大喝:“进树林,找掩体!”
胡不安、罗潘潘、谢简三个人掩护另外三个战斗力低下的人先行撤退,等到三个人的身影隐匿在树荫当中,三个人一边攻击一边后退,相继撤离。
枪声惊动了山林间栖息的鸟,扑棱着翅膀聚成一堆,争先恐后飞向天际。
子弹在空气中穿梭,发出明亮的火光,拉出一道细长的光线。谢简的神思在某一刻被拉回到他曾经历过的战场上,枪声与轰炸声裹成一团,惨叫与怒吼不绝于耳,四周是一片小硝烟与残垣的时机,只有鲜血与死亡,破败而冰冷。
唯一炙热的,只有体内的血。
谢简的目光锁在宽阔的河面上,眼睛里泛着猩红的杀意。
河面上有几个统一身着黑绿相间军服的的柬埔寨人,两个人为一支小队,逐次向前推进,涉水过河,朝着他们的方向开枪,子弹密集不断。
是山里的武装军,当时他们开了枪,眼下这群人应该是沿着枪声找了回来。
“人太多!”罗潘潘锁着眉,顶着一副“真麻烦”的表情,寻了个空挡对着他们喊:“先撤进林子再说!”
三人动作飞快地朝着林子里面跑,而林中子弹从穿破空气,从胡不安与罗潘潘只见穿过,疾射出去,击中河里走在最前面开枪的一个长头发的武装军,子弹射进了那人的眉心,从后脑传出,爆出一朵鲜红的血花,男人失去行动力,向后仰去,倒进河水中,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胡不安沿着涉及的方向望过去,在林间的一棵树干后,一只黑色的枪管伸出来,宋濡的右眼贴在瞄准镜上,绷着唇角,眉目冷峻地瞄着他们的身后的那片河面,接着开出了第二枪。